是出了什麼岔,正在焦心,所以不顧搭理人。想到這裡,事不幹己,在此又打聽不出什麼。黑砂掌胡扯一陣,便要告辭。
白眼觀音和申老道一體款留,可是虛聲假笑,神色不屬。黑砂掌賭氣站起來,說道:“你們兩口子蠍蠍螫螫的,怕我吃了你,是不是?”叫著二弟子道:“咱爺們走,別教人家拿咱們當漢奸!”正是天上不知哪塊雲彩有雨,黑砂掌若能多坐一會,便可獲得意外的奇逢。他哪裡夢想得到呢!
飛豹子劫鏢之後,急渡射陽湖,把鏢銀埋在湖中,留人潛守。留守贓銀的人,力斂形跡,終不能瞞過行家的眼。首先,留守人的模樣、口音,就顯得眼生。這些留守人,被申老道的部下小夥計窺出可疑來,兩下里誤會,都把對方當了鷹爪眼線。如今申老道已得到部下的密報,正在派人暗綴暗窺;並且他的大部人馬已經下海,與海盜暫行合夥。他怕航海的部下,不知情況貿然歸來,被鷹爪咬上。當黑砂掌來訪之時,正當申老道一面設法暗綴守贓的賊黨,一面派人追趕部下送信。
黑砂掌陸錦標萬想不到會有這等事。只認為申老道的部下本是旱盜,今與海盜合夥,想必吃了虧,所以發急。既與訪鏢不相干,他就引著俞門兩弟子,離開申老道,徑去尋找金士釗。鐵牛臺的金士釗,與他盜不同,是坐地分贓的土豪,專結交綠林,替他們銷贓。他銷贓的手法很妙,手下用著一些巧匠和造假銀子、造假古董的高手。巨贓到手,必保留半年以上;準看出沒有風險,再交巧匠改裝改造,運到遠處去賣。他表面上在外埠開著當鋪,其實全是專銷巨贓之所。金士釗是個穿長袍的大盜,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因為他談吐風雅,很像個博古鑑賞家、古董鋪的大掌櫃。
十數年前,淮陽大盜飛白鼠盜取了鹽商的一尊金佛,高如七歲孩童,雕鑄得栩栩欲活,也是送到金士釗處,給銷改的。不想鹽商憑勢力,花錢重聘,把江南名捕快鮑老舍請出來。鮑老舍不知用何手段,把飛白鼠制伏,一定要原贓圓回。飛白鼠無計可施,重找金士釗,可是那尊金佛早變成金首飾了。飛白鼠說:“原贓不能圓回,我只可原犯去投首了。”實逼處此,金士釗這才說:“你別急,你給我七天限。”七天限太長,改為五天。剛剛到四天,金士釗就把那尊金佛繳出來了;款式與前一樣,色澤分量也同,就是放在水裡,測驗比重,也和真金無異。飛白鼠拿著交給鮑老舍,鮑老舍交給鹽商,會集古董家、收藏家、金店、首飾樓,一同勘驗,確是原物。這件案子就銷案了。
飛白鼠很義氣,原贓既已退回,那麼自己從金士釗手裡所得的錢,應該退還。飛白鼠便將五百兩銀子交給金士釗道:“金二哥多抱委屈吧。我現在手頭只有這幾兩銀子,其餘不足之數,容我著後補付。”
金士釗笑道:“老弟,你傻了!我只拿五十兩銀子,做他們孩子們的工夫錢吧。”只從銀包取了兩錠,把那四百五十兩全退給飛白鼠。飛白鼠眼珠一轉道:“哦,這個……!但是,鮑老舍是個人物。咱們不能教人家栽呀!”
金士釗笑道:“你放心,誰也栽不了。你是不曉得,那個行貨子是空心的,我臨銷燬時,早套下蠟模子來,我就防備這一著。全靠著空心變成實心,才能不走樣。他們若想知道真假,非得熔化了,不然,不會知道的。”在金士釗手下合作的假造匠,頗懂得比重的道理。他知道真金與銅的重量和外面體積不同。但這金佛當中有塊空心,把空心變成實心,外包金皮,內換赤銅,居然用贗鼎瞞過了鹽商。
這金士釗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不但與竊盜勾結,又與吏胥交通,耳目既靈,手腕很高,穩吃穩拿,故此在鐵牛臺隱居多年,沒有犯案。他有兩個盟弟,分在省會地方,替他開著當鋪、古玩鋪,鐵牛臺就像是古玩鋪的作坊。他不但替賊銷贓,更兼造假古董。他為人敢做敢當,交遊很廣,所以黑砂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