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罵了一句江湖黑話,黑砂掌已斷定二人必是江湖道了。黑砂掌裝什麼像什麼,此刻扮成鄉下佬,土頭土腦,侉聲侉氣,勸解二人;結果教楊玉虎掏出錢來,賠償了事。兩個生客悻悻而去。黑砂掌忙打手勢,江紹傑立刻溜在前面,假裝閒逛,暗暗跟綴。只走出不多遠,便見二客進了路旁小村。黑砂掌忙繞道綴進小村,隨後楊玉虎也遠遠地盯上來。此時正在黃昏時候,幾個人捱到天色大黑,留江紹傑盯住村口,由黑砂掌率楊玉虎,追探村內。
黑砂掌登房,從高處往裡窺看;由楊玉虎進村口,徑走平地。兩人剛剛到村口一半,村中忽吹起一種江湖上的低哨聲,跟著起了犬吠。黑砂掌看此情形,唯恐打草驚蛇,同時心中有了一二分把握,知道自己沒有走眼。忙在屋上伏下身來,招呼楊玉虎留神,一面由房脊後探出半個頭,往裡面望去。這小村只有三五十戶人家,村後臨河,像是小小漁村。就在臨河前面一所茅舍中,忽瞥見三間草房燈光照窗,此刻突然熄滅了燈。又恍忽看見有一人從房內出來,仰面觀天,似乎把手一揚,要發暗號。
黑砂掌陸錦標忙回頭四顧,誠恐暗中有人埋伏。過了半晌,竟沒有動靜,草房中人又進去了。那楊玉虎不管不顧,依直道往前走。黑砂掌情知村中潛藏著行家,不敢再用彈指噓唇的法子,來阻止楊玉虎。索性一溜房簷落到平地,和楊玉虎一前一後,明目張膽地走過去。
直到那草舍門前,看出是六七間小房子,房後正是那條小河。黑砂掌緩緩走過去,時時提防著四面。直繞到房後河岸,又轉回來,再端詳草舍門口。就在此時,從鄰巷房上,突然探出一個人頭似的,一晃又不見了。
黑砂掌暗覺風色不對,把暗器握在手中,以防不測。在村口繞了一圈半,僅僅認準了草舍的門戶,便帶楊玉虎出來。會同江紹傑走出村外,到田野無人處,找一棵大樹,蹲在下面商量。黑砂掌認為這小村實在可疑:“剛才往裡面探看,人家竟在暗中安下巡風的人了。我們剛一進村,人家已經知道。並且他們還是老手,若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我們一進去,他們必然出來答話,或者要跟綴我們。哪知我們繞村子轉了一圈,他們防備得似松實嚴,竟不答理我們。那臨河小村準有毛病,現在所疑問的,是這一夥潛伏在小村的合字,是不是與鏢銀豹黨有關。剛才我們已算打草驚蛇了,我看我們等到白天,把他們打圈看住了,破出兩天工夫,看看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小房中到底有多少人?”
黑砂掌這樣說了,楊、江二弟子全都聽命。三人站起來,商量回店。江紹傑道:“四叔,我們要回店,這裡我們得留一兩個人盯著不?”黑砂掌皺眉道:“要盯,咱們爺三個就得全在這裡盯,只留你們一兩個,我真不放心。”想了想,又道:“不要緊,紹傑,你只藏在這土阜後面,遠遠瞟著,不到四更,我再來替換你。”
江紹傑不肯幹,笑道:“把我盯在這裡,當這份苦差,回頭四叔又帶師哥走了。這一回您該帶著我。”黑砂掌道:“你倒怪詭的,這早晚還能上哪裡去?不過是回店房,睡大炕。玉虎,你就在這裡蹲一更天吧。”玉虎依言,黑砂掌攜江紹傑回店。
過了一時,陸嗣源也回來了,父子交換情報。陸嗣源還是在前日那小堤附近琢磨。陸嗣源窺見飛白鼠喬裝漁夫,連日在堤上垂釣,夜間又見他駕小船馳入湖塘,在蘆葦紛披中,看似夜漁設定,分明是暗有所尋,暗有所伺。陸嗣源偷盯了半晌,把這情形告訴了黑砂掌。
黑砂掌陸錦標問道:“湖堤附近有沙洲沒有?”陸嗣源回答說:“有,對面就有。”黑砂掌又問:“可看見他們洲上堤上船上,拿燈亮傳遞暗號沒有?”陸嗣源道:“這個……有,有!”
黑砂掌哂然道:“好小子,你別自能,看看咱爺們誰在行,誰不在行?我沒有去,我準知道。這裡頭既有飛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