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橫掃風月場了,可見郝家這麼重視她並不僅僅因為她是長孫,怕只怕,她現在願意展現出來的也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師燁裳把筆插回兜裡,一雙霧靄迷深的眸子幽幽地轉向舞池中央。那裡聚集著全場的追光燈。“我倒更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在八個從不同方向打來的光圈裡,華端竹彷彿戴著一張冷麵具,身姿挺拔,動作傲慢,一套男步像是被她一幀一幀拆解開來演繹得淋漓盡致;倒是郝君裔,從肢體語言上看,根本就不是個跳tango的姿態,她沒有任何想要主動反抗爭取的意思,體現tango特點的只有腳下極其精準的步伐,可她就這麼順從著,任由華端竹帶著,旋轉、軸轉、拋離、迴旋,卻也莫名地讓人感受到了她們每一次身體的分離都像在熱誠地等待著重聚,兩個人沒有任何一次眼神交匯,偏偏能將其後一番冗長複雜的原地對繞配合得天衣無縫,進退間的尺度並未因身高的差距而拉開,反而默契得像是已經共舞了一輩子。
節奏陡然轉向亢進時,華端竹突然攬緊郝君裔腰身做了幾個快速的大滑步。兩人面龐相貼,幾乎在同時闔起眼睛,不瞬便劃出去五六米遠,到了場地的邊緣,又心有靈犀地同時橫步回撤。華端竹舉手投足都是強勢佔有,郝君裔跟著她的舞步節節敗退,一個短暫的牽離之後,她與華端竹反身相依,步步周旋,按程式本該接一個拋轉或軸轉,奈何華端竹牢牢握著她的雙手不讓她離開,她便只能躲在對方懷中,報復似地逆著對方的調子,不經溝通便隨意折返幾個進退,華端竹卻輕輕鬆鬆毫無例外地逮住,兩人小腿和腰胯幾乎是貼在一塊兒動作,所有停頓曖昧灼熱親密無間,落在外人眼裡依然尺寸得宜不失禮節——簡單的舞曲也被她們跳出了複雜的變化,順便還復原了tango的另一種神韻:情侶吵架,一個字,作。
“端竹也夠有毅力的,每天睡一張床上搞暗戀,我像她那麼大的時候都沒有她的耐性。”師燁裳望著舞池,撫著額角淡淡評論。
她是不怎麼會跳舞的,當初她想學,被張蘊兮阻止了,理由是舞由心發,沒有將其跳成一種規定的必要。實則,她能理解張蘊兮那點兒小心思:她不希望她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用跳舞這種方式社交。要跳舞,她只能與她一個人跳,而她根本不在乎她舞得如何,跳得怎樣,一曲下來又究竟會踩幾次她的腳。所以她最好不要學,最好總不會,永遠都學不會。
一曲終了,池中二人牽手屈膝,低頭致禮,迎滿堂喝彩。貫耳掌聲中,郝君裔目光掃過主賓席,偏頭對華端竹說了些什麼,華端竹立刻欠身離開,郝君裔依著老北京的風俗,頗有些大爺氣地兩掌交握示謝後回席落座。
“就知道師董會嫌棄我的酒,”今晚,郝君裔的心情似乎更偏向于晴朗,雖然還是一副慵懶散漫做派,但深刻五官上的笑容至少較平時認真些,不是那麼漫不經心了,“幸好我讓人在小會場備了些大概還能讓您瞧得上的貨色。”說著,她抬起食指,朝師燁裳的酒瓶子隔著空氣點了點,“師董喜歡金朗姆?”
師燁裳抿著唇笑而不答。喝什麼酒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更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都是一醉而已。擰開酒瓶蓋,她一邊往杯裡倒酒,一邊雲淡風輕地揶揄:“怎麼還有小會場?郝董是面子太大賓客太多,一個場地盛不完了麼?”
臺上開始了新一輪的競拍,餘光所見,大螢幕上閃過的圖片一會兒星彩熠熠,珠光寶氣,一會兒淳樸厚重,古意襲人,拍品無一不是稀世珍藏,單是這場子裡賓主雙方捐出來的東西,怕是窮盡B城也找不出幾樣能出其右的來,真真配得上郝君裔身份——師燁裳恍惚想起一輛滿面塵灰煙火色的破普桑,心中感慨,果然坐守家中要實際,出門在外需裝逼。。。
“這邊弄得熱鬧些才好掩人耳目,幾個老爺子都在小會場打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