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宮裡待命。可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年紀大了,太后的病一直斷斷續續不見大好。皇帝舅舅似乎預感到不對,口頭旨意讓我等一班兒孫每日入宮請安。玲瓏剔透如秀秀,最近也不免憂心忡忡。
正月初十,太后精神大好,親自給兒孫們派發了新春宴上不及分發的壓歲紅包。當然,我和秀秀還私下額外得到了太后送的香囊。裡面放的是大年初一太后從孃家帶進宮的嬤嬤代她求得送子符。
那天我和秀秀都鬆了一口氣,以為太后是真的大好了。拋開其他,這深宮裡面除了我親妹妹瑾琳,便只有太后還算親近。且太后這些年對我、對秀秀的照拂也已不計其數。她能安好,我心中感激。
只可惜……
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那是天佑三年正月十四,就差半個時辰就到新的一天。我和柴秀被外面嘈雜的人聲與敲門聲喚醒。朦朦朧朧間,我下意識抱緊柴秀,卻聽見門外傳來鏡月低低的悲慼:“殿下,宮裡著人傳話說……太后殿下薨了……”
當時我的腦子也跟著“嗡”了一聲。我連忙起身去看身邊的柴秀,卻見她呆呆睜著眼睛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秀秀?”我喚她的名,一邊用袖子給她拭了淚。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快速爬起來就要往門外衝。
這天寒地凍的,我哪能讓她就這麼出去。我忙拉住她將她箍在懷裡,一邊喊道:“鏡月伺候更衣、碧若著人備馬,即刻進宮。”
“秀秀、秀秀,你可別做出讓太后擔心的事來。”我輕聲喃道,“太后可是將你託付於錦兮照顧了的,你若出事,來日讓我有何面目面見太后?”
“錦兮……”柴秀搖搖頭,將頭埋低,“奶奶前幾天都還好好的呢。虧我還與逍遙王叔學了那麼久,怎麼就沒想起給奶奶診個脈,說不準……”
“太醫們天天候在宮中,怕是早就將太后奶奶的病情告訴父皇了吧。”我安慰道,“秀秀,讓我勸你別難過,那些大道理我也講不來,更說不出口。但,至少希望能陪你一起度過這段時間。”
“就你廢話多。”柴秀這才抿著嘴低聲嗔道,“這鏡月動作怎麼這麼慢!”
鏡月就如那句古話說得一般——說鏡月鏡月便到了。她低頭行禮,不等柴秀開口便解釋道:“奴婢為公主駙馬準備了合適的衣衫。”
換了衣裳我們趕緊入宮。父皇站在太后寢宮門口,不顧寒風凜冽。見著我們,他沉聲說道:“先進去與太后送別。一會兒,你們兩個到書房來。”
聽說太后在夜裡走得安詳。只是我們進去時她已經被安置於棺槨。這是我記憶中第一位逝去的長輩。身邊有那麼一個人,也許他在天涯海角、也許不常聯絡、也許甚至根本不覺得他在自己生命中很重要……可一旦突然有一天得知他逝去的訊息,心裡卻總也會空落落像少了什麼。其實,我與太后並不親近,她對我和我對她都是因了秀秀。可人與人的關係不就是如此麼?她的逝去讓我心愛的女人難過,於是我也跟著難過起來。
我跪下朝著太后棺槨連磕了八個響頭:“錦兮將窮盡一生追隨柴秀,為她拼一世安康。”
拜別太后,我與秀秀一同去見皇帝舅舅。皇帝舅舅彷彿瞬間蒼老了些,他長嘆氣,問秀秀:“稷和,太后囑衛駙馬揹負你一世康泰幸福,你可願意?”
“兒臣、謹遵太后懿旨。”秀秀一怔,當即跪倒在地。秀秀都跪了,當然我也得跪。
“也罷,朕欠太后太多……以後,不再為難衛駙馬便是。”皇帝舅舅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說出了他的確是在針對我的事實。只是皇帝舅舅這句話恐怕不只是為太后那一個面子,也因為我衛家在朝堂已然失勢。而我與秀秀也不會有孩子。今上之後,衛氏再無嫡出。
“錦兮啊,你可會怪父皇?”皇帝舅舅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