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虛榮驕縱,皆由這種人寵出來。
同卓正揚聊天,哪怕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長時間的沉默都不會再覺得冷場。
他會將話筒放在陽臺上,教她聽落雪的簌簌聲,底特律的冬天低至零下十八度,積雪足有十幾英寸,薛葵驚奇地發現原來卓正揚也會打噴嚏流鼻水,他在房內走動,開啟藥瓶,倒水吃藥,得意洋洋地報告今日體溫已降至三十八度半。
又或者他開啟衣櫥,考慮今天穿什麼帥氣地去參觀工廠,最後還是決定裹成狗熊般地出門。
他們甚至聊起在大富貴吃蘇眉那一次,薛葵才知原來他對海鮮過敏。
“怎麼可能!我們相親時吃的就是海鮮焗芝士意粉。”
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傻瓜。相親都快過去大半年了,她居然還記得,這不是授人以柄麼。
卓正揚恍然大悟。
原來她也愛我。遠從第一眼開始。
這個認知令他十分欣慰。
“那是冷凍食品。”
的確,不算新鮮。她學生物,知道生猛海鮮內的組胺才是過敏的罪魁禍首。
似乎他從未離開過一般。似乎他們一直都是情侶。他不同她討論工作,只講些有的沒的,譬如昨天在街上看到黑人圍住汽油桶烤火,大啃排骨;底特律市民大白天在市政廣場上滑冰,阻住政府要員鳴笛不停的車輛;免費贈閱的《大底特律時報》上登出格陵影視紅星的動向,顯然主編是海緹的擁躉。
一隻土包子細細地描述資本主義國家的一切,另一隻土包子在大洋彼岸安靜地聆聽。
終於薛葵開始懷疑他到底是去旅遊還是工作。
“你又不是我的同事,為何要和你談工作。那會悶著你。”
他只有和薛葵通話的時候,不必想到談判。他這般自信強大,怎會鬥不過高傲的美利堅人,只是時間問題。
不是同事,那是什麼。薛葵不願想太多,貪戀這一刻的輕鬆自在。
他言傳身教,如何分享彼此生命。無論精彩還是平淡,有時候竟然超過一個多小時,陪她看新聞聯播,直到薛葵終於煩躁起來。
“我根本就不知道電視上在講什麼。卓正揚,你暫時不要和我說話,讓我看完天氣預報好不好。”
他完全不理。無賴般地繼續講他如何忙裡偷閒跑到中國城吃飯,糖醋魚甜得膩人,蔬菜半黃不青,全都變了樣,薛葵只好關掉電視,去冰箱裡拿牛奶。
他愛聽她將牛奶倒進杯子裡的聲音。高興於她養成了晚上喝牛奶的習慣,總比什麼都不吃要好。
“對了,昨天展開小朋友又叫我買飯給他吃。難道你出差不給他發工資麼。他彷彿被你拋棄了一般,總在我們食堂門口流浪,好可憐。”
那雙退還的靴子已成歷史,打不死的展開小朋友又開始了對薛葵新一輪的騷擾行動。
卓正揚可沒忘記展開打電話給他時,興高采烈地描述自己第一次敲詐薛葵,如何帶領卓開公關部一堆小女生,浩浩蕩蕩跑到藥理所的食堂堵住不甩卓正揚的薛大小姐,理直氣壯地以沒有飯卡為名,強迫對方給他們買飯。
薛葵被小女生們盯得如芒刺在背,心想不和小孩子一般計較,趕快伺候他吃完了回去。結果展開吃撐了十分迷糊,在科技園內迷路,不得不打給薛葵求助。
因為薛葵嘲笑他是“米醉”,展開十分不平。
“正揚,你知道什麼叫米醉嗎?就是吃多了澱粉會腦部缺氧……我是因為米醉才不記得回卓開的路。米醉不等於蠢,那為什麼薛葵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頭豬呢?不行,我明天要去問個清楚。”
每天走三千米去藥理所吃乏善可陳的午飯,並不合常理。但卓正揚和薛葵都沒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