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會骨頭斷掉。要知道已經快三十了,摔一跤定吃不消。可是沒辦法,得上班。不能抱著手,等著環衛工人來撬冰。對自己,別想著會跌倒,一步步,穩穩地走過去,不要一驚一乍,也不要掉以輕心,走過去就好。今年,一次也沒有跌倒過。”
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薛葵,十年前的你不會和我分享這種體驗。”
“十年前,也不認為有頭腦,有思想。現在對住我,心平氣和。不再暴戾任性。不好的情緒,能控制。”
“可是你剛才當住許多人的面,說一輩子不嫁我。”
“讓我難堪?”
“只要我們之間的互動,我都甘之如飴。”
他的話讓薛葵毛骨悚然。
“何祺華。我再也不會說‘寧可砍掉手指也不同你結婚’這種氣話,也不會說‘已經有決定’這種模稜兩可的話。但‘不賣身,不求榮,不嫁你’是大實話,不收回。”
“你和四個星期前很不同。”
“確實。”
“讓我很高興。”
“何祺華,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講?”
他的眼睛很大,總是讓商業夥伴覺得很誠懇,很可靠,他的方下巴,蘊含著讓人平靜的力量。
“薛葵,記住我將要說的話——我愛你。即使是從你什麼也不懂的十五歲開始,也絕不容許這份感情被無視。不要歧視老人家,你分得清什麼是佔有,什麼是包養,什麼是愛。對你,不是佔有,不是包養,就是愛。我愛你,薛葵。即使把這比喻為凍住的地面,討厭卻又不得不經歷,也依然厚顏無恥地愛著。明白麼?直到今時今日回到格陵,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因為愛。”
有些茫然。
“得不到是種缺憾,不是愛。”
他在梳妝凳上直起身子,左腿擱在右腿上。
“我那番話讓你這四個星期很不好過。”
“對。”
“就是要面對過去,看人性醜惡的一面。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好,我負責。失去蘇阿姨的信任,和卓正揚分手,和父母吵架——夠不夠?如果不夠,還想拿走我什麼?”
“如果我說對這一系列的蝴蝶反應很滿意,你會恨我嗎?”
薛葵緩緩地搖搖頭。
“何祺華,我捱過來了。不恨你。相反,頭一次對你感到歉意。”
“不。這是比憎恨淡薄的感情,我寧願你恨我。”
他發現的她臉色有些為難。
“你一直對我很刻薄。如果當年有個十五歲的少年騎腳踏車在你身後追逐,沒有人的時候對著你笑,用他的手撫摸你的胳膊,在你乖乖死掉的時候不顧一切歇斯底里地大哭而抱著你,也許你會愛上他。但是,我不行,就是不行,也沒辦法。”
“因為我不缺少父愛。”
“我也不需要個女兒。”
他審視她,心頭轉過千百個念頭。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薛葵。
“反正來去,你就是不願意和我結婚,無論怎樣威脅。”
“對。”
“沒那麼容易。”
他起身猛地推開窗戶,遠處結冰的月輪湖在閃閃發光。
“我請了支樂隊。從幾個星期前開始向月輪湖內注入乾冰以催凍湖面作為表演舞臺。但是工程師今早上告訴我,失敗了,冰層平均僅得四寸厚,所以表演取消。”
薛葵看著遠處的湖面,每年這個時候,結冰的月輪湖是極大誘惑,總會出事故。故而政府規定,冰層厚度不足尺,嚴禁市民下湖,且兒童須有家長陪伴。
“你們應該設立標示,警示路人。不許遊人在湖面嬉鬧。”
“對。太危險。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