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賈敏已從產房搬回正堂,聽說秦氏曾經在她床上歇息過,立時厭惡地吩咐下人將屋裡的鋪蓋、陳設通通都換了。這日午後,賈敏午睡醒來百無聊賴,忙命丫鬟們去把玉姐兒抱來看看。大姐兒滿月的時候;賈敏才剛兒能下床走動;在姐兒滿月禮上當著眾位嘉賓親友的面;自作主張便給姐兒起了乳名“黛玉”。林母當時臉色就淡淡的,但好歹是姐兒的大好日子;又不能當著眾人面與兒媳婦起了爭執,只得預設,還得笑著應付那些阿諛奉承姐兒的名字真真好寓意的太太、奶奶們,差點沒把牙咬碎。待宴會散了,賈敏立時就吩咐下去了,以後就稱“玉姐兒”。
林海因著她大病未愈,也不好與她爭辯,只好預設賈敏作為,家下人見風使舵,口裡便稱起“玉姐兒”來。林母因此待賈敏越來越淡,想來沒有哪家母親願意見到一個對兒媳婦言聽計從的兒子罷!林母只好說,玉哥兒也大了,再稱呼小名不尊重,因此命家下人改口一概稱“大爺”。賈敏雖略勝了一場,但也不大高興,她心知林母對她是愈來愈不耐煩了,既不能生育,又整日霸佔著林海,雖秦氏有孕,林海這一月裡只去探望過三兩回。每次總被絆在承瑛堂,兩人彷彿回到新婚燕爾之際,如膠似漆,水□融。
秦氏卻不大在意,她對林海從來就無一絲半點的兒女私情,也就不大在意林海宿在何處,便是林海來了,她們二人都不甚注重枕蓆之歡。雖然自林珩舊年八月生了一場大病,二人越發投契,但也是從來坦坦蕩蕩,一點風情月意也無。秦絡陵一生心血俱在林珩一人身上,如今又肚裡添了一個,正焦頭爛額,哪裡有功夫在意林海的來去。林母卻不同,若不是素來冷靜自持、老謀深算,她都要出手敲打賈敏。賈敏雖知,卻也無可奈何,林海性子執拗,不是人勸得動的,再者她也不很願意苦勸。秦氏在她生產的時候膈應她,兩人算是撕破了臉皮,她如何肯便宜了對手?
正思緒紛紛,晨霜抱著黛玉進來了。賈敏接了過來,興致頗高地逗弄了半天。晨霜則跪在腳踏上為她捶腿,冷不防聽到賈敏問話:“晨霜,你如今也十七八歲了吧?”晨霜柔順地低著頭,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笑著回到:“是,奴婢今年十八了。”賈敏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口內說道:“算起來,你也跟著我十幾年了吧!”晨霜巧笑道:“都是奴婢的福分,能跟隨太太左右。”賈敏道:“罷了,且不必捶腿了。去倒杯茶來。”晨霜應了,起身去倒茶。
賈敏滿懷慈愛地看著懷中半睜著眼的黛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身子,笑道:“我的心肝肉,乖乖睡吧!”黛玉彷彿聽懂了她的話,慢慢地合上眼睡去。賈敏面上容顏卻已冷凝,伸手把床頭的描金小匣子開啟,拿出裡邊一疊信箋,卻是史婆子叫晨霜遞進來的。賈敏玉指輕輕搭在信封上,這些信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幾乎能倒背如流了。賈敏抽出最上頭信封裡的信箋,鳳眼微微一動,幾個熟悉的字眼跳入眼中,“晨霜”“庶子”“承嗣”。
賈敏沉沉了嘆了口氣,將信箋原封不動地放回匣子,低頭看見黛玉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睡臉,終究還是下了決心。自己的身子骨殘敗至此,能再護著黛玉幾年?一旦她撒手人寰,姐兒不是還是要任人搓圓捏扁麼?雖說有林海,但林海一個男子漢,如何懂得內宅的這些手段?老太太肯定是會照看自個孫女,可是還有一個如珠似寶的林珩立在前頭,老太太能分出幾分心思在姐兒身上?姐兒只能託付給賈家,可賈家還可靠麼?母親這般待我,又會如此待姐兒,不是一目瞭然的事麼?最最可靠的,還是一個從小養在嫡母身邊,與玉兒一道長大的庶弟。
賈敏俯□親了親黛玉,心下發誓道:“我的兒,為娘會護住你的。”晨霜端著一個竹雕蓮花盤子上來,託著個鬥彩纏枝葡萄蓋碗上來,賈敏皺眉道:“怎麼去了這樣久?”晨霜笑著回道:“因著玉泉水沒了,我想著舊年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