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一百零八個銅子兒,收你一百,那八文就算了。”
人情不成生意在,買賣照做。老金面子過不去,卻又不想讓人家說他斯負孤兒寡母。一把將錢接過來,數也沒數,便扔到櫃檯下面的小簸箕裡,擺出一副生意臉。
“那就謝謝了。”關月提著藥,抱著懷中熟睡的兒子,朝門外走去。
“等等。”老金忽然叫住她。
她站住。
“最好帶他到鎮子裡去給邱大夫瞧瞧……診費是貴了點,但人家是坐堂的大夫,經常出去走動,見過世面,只怕有法子。”看著這女人孤零零的背影,老金不禁又多起一句話來。
從這裡走到鎮子要走兩天的山路,翻過兩座大山。山裡有狼有豹子有毒蛇。平日就算是大白天,也要七八個男人結伴才肯同行,一個女人家還帶著個生病的孩子,哪裡有這個膽子?
關月轉身望了眼村後聳立著的群山,苦笑。
就算是划船從江上走,也要六個時辰才能遇到一個大鎮子。
大鎮子裡什麼都貴,一年掙下的銅板還不夠半天的房錢。
“謝謝大叔,暫時沒有錢,錢攢夠了一定去。”她扭過頭,難過地咬了咬嘴唇。
江湖快報
第十八章 江湖快報
屋內雖還燃著一個小小的火盆,三月燦爛的陽光已經從菱花窗格中明晃晃地射進來。院內庭花含蕊,四處一片盎然的春意。
木玄虛泡好新茶,翹著二郎腿,攜著茶壺,走出屋外,坐在院子當中的藤椅上。
他幾乎已快忘了這種悠閒地曬著太陽的日子。
經過了三年非人非鬼的逃竄生涯,他早已明白,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自由清白的生活更讓人心安理得。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在腳邊的一叢粉紅的石竹上。幾隻紫色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道法自然。”
他忽然想起了這句師傅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至今仍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要這麼做,何以能如此殘忍。
更想不通他整日以百具示人,會是什麼滋味?
他忽然感到,原來離自己最近的人,竟也是如此陌生,似乎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些別人無法瞭解的事。
他寧願相信那個成天陪著他練功,給他講授《南華真經》的鐵風才是真實的鐵風。
日影在花間緩緩地移動,遠處湖面上飛鷗點點。
山中猿聲悽艾,風吹樹杪,沙沙作響。
天籟是如此美妙。
他合上眼,正準備靜靜地享受傷愈之後的第一個晴日,門忽然被敲開了,唐潛施施然地踱了進來,道: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他沒有轉身,只把旁邊的一把藤椅拉過來,放到自己的身邊,笑著道:“莫非陽光也有重量,不然唐兄何以感覺得到?請坐。”
唐潛笑了笑:“陽光倒沒有重量,不過,陽光很溫曖。”
他的竹杆已碰到了椅子,自己卻並沒有坐下來:“我特地來告訴木兄,你的傷雖已全愈,但最好不要輕易出谷。”
“哦?”他怔住,“為什麼?”
“此事我也覺得蹊蹺。那日殺了鐵風之後,我就寫了個貼子遣人送到焚齋先生那裡,希望他老人家能將此事收入最近一期《江湖快報》,以便召告武林。這樣,你方能安全出門。”
“我正要多謝唐兄!”
“可是,唐芃方才告訴我,剛出來的快報上竟對此事一字不提。”
木玄虛“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眉一擰,道:“我親自去一趟,問問焚齋先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唐潛一把攔住他:“這事不那麼簡單。大門外只怕還埋伏著要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