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把頭探出窗外,可是樓下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叮”。孩子有些失望。他漫無目的地打量著面前的黑夜。對面那棟樓裡,有幾家還亮著燈,透過薄薄的窗簾,能看見還有人在走來走去。
一絲微笑展現在孩子的臉上,他爬上窗臺,只穿著內褲的小小身體只能蜷縮著。他抱起肩膀,靜靜地看著對面樓上的點點燈光。
案件管轄權的爭議很快得到了解決。J市警方放棄了對案件的管轄,將由C市警方負責本案的預審和移送起訴。方木得到這個訊息之後,跟邊平說自己想跟進這個案子。邊平同意了。
在方木看來,羅家海的動機十分奇怪。從本案來看,一共有三個被害人。其中,沈湘的死因極像自殺,而桑楠楠和秦玉梅的死毫無疑問是由羅家海造成的。桑楠楠身中二十餘刀,而秦玉梅也死狀甚慘。從表面上來看,這兩起案件的起因似乎都是仇恨。而驅動羅家海跨越兩地的兩起殺人行為的內在動因究竟是什麼?此外,羅家海一再強調的“味道”究竟是什麼,如果這味道的源頭是性,那麼,那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方木從分局調閱了本案的部分預審材料。材料顯示,羅家海歸案後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是拒絕交代自己的作案動機。這也意味著羅家海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他的刑罰後果雖然是死刑無疑,但是根據中國刑法的規定,如果是由於被害人的過錯而導致行為人激憤犯罪的話,有可能被判處死緩。假設羅家海的殺人行為確實情有可原,那麼他實際上放棄了自己免於一死的最後一個機會。
從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嘴裡,想得到真相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方木還是打算試試。而且羅家海跟他也確實有約在先。
所有與案件有關的物證都被移送至本市,其中包括兩個死者的屍體。要求羅家海指認屍體那天,方木也在市局。他站在殮房門口,遠遠地看著羅家海從走廊盡頭被兩個警察押了過來。
羅家海腳步踉蹌,之所以跌跌撞撞,是因為他腳步過急,而腳上又帶著沉重的腳鐐。他一路伸著脖子,表情焦急,走到殮房門口的時候,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他看著方木,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感激的話。
方木有些尷尬,其實他並沒有履行讓羅家海再見沈湘一面的承諾,今天只是例行公事,讓他指認屍體而已。眼看著他被兩個警察推進殮房,方木想了想,拉住其中一個說:“一會指認完了之後,在保證不破壞屍體的前提下,讓他多呆一會。”
很快,殮房裡傳出了沉悶,卻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個警察很給面子,足足15分鐘後,兩眼通紅的羅家海才被帶出來,臉上是一幅混合著痛惜和如釋重負的表情。
羅家海用衣袖擦擦鼻子,徑直衝方木走來,直截了當地說:“我們談談吧。”
方木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鐘,“好吧。”
“但是我有個條件。”
方木點點頭,“你說。”
“我們談話的時候,不許有第三人在場,也不能進行錄音或者錄影。而且我們談話的內容,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的,這不難做到。”
為了排除羅家海不必要的擔心,方木沒有去審訊室,而是把談話安排在三樓一間小會議室裡。在一樓大廳裡等電梯的時候,電梯門剛剛開啟,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等等!”
一個拎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匆匆跑過來,方木以為他也要搭乘電梯,就伸手按住了電梯按鈕。
“請問你是羅家海先生麼?”中年男子並不急著進入電梯,而是面對羅家海急切地問道。
“我是。你……”羅家海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中年男子鬆了口氣,他一邊用手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