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額頭,從櫃子裡拿出水杯:“你好。”
“你好,是周牧的家長?”
我看看螢幕,上面顯示著“幼兒園”。
來得很巧。
“我是。”我轉身走出廚房,“牧牧在學校裡闖禍了?”
“哦,不,是這樣的。”對方說,“今天牧牧在家裡嗎?”
“在家裡?”
我愣在原地,“在家裡……是什麼意思?”
“今天我們沒有在園裡見到牧牧。為慎重起見……”
如一盆冰水當頭扣下。一瞬間我周身寒透。
我緊緊握住手機:“牧牧,她不是去上學了嗎?”
那邊吃驚:“啊……難道,您送她來了嗎?”
彷彿大腦中一根弦驟然繃斷。
我頓時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右腿傳來劇痛。
身下是一地玻璃碎片。小腿肚上被兩塊碎片劃出傷口,鮮紅的血緩緩淌到地上,十分猙獰。
手機就在手邊。我用顫抖的手指按下週宴號碼。
忙音。
再打,還是忙音。
我深吸一口氣,默數二十秒再打,總算接通。
他心不在焉:“什麼事?”
“還我女兒。”我的淚水止不住往外流,“周宴,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什麼意思?”他反問我,“牧牧不是我的女兒?”
“你明知故問!”
“木曉,不要這麼大聲。”他說,“我在開車。”
“你說過,不和我搶牧牧,為什麼反悔?”
“我什麼時候反悔過?”
“你要帶牧牧去哪裡?”我掙扎著站起來,“把她還給我!”
他愣一愣,“木曉,你的精神不正常。”
“把牧牧還給我!”我咆哮。
“她在幼兒園。”他說,“你現在去接她放學正好,找我發什麼瘋?”
“她難道不是和你在一起?”
“你開玩笑,木曉,我現在要去公司。”
我靠著牆重新滑到地上。
“你再說一遍。”淚水順著嘴唇滑進我的嘴裡,“周宴,我不信你還有多少良心,可是我要你發誓,不是你帶走了牧牧。”
“我送牧牧去的幼兒園。”他終於生氣,“這樣也不可以?”
我竟然天真地以為,牧牧被周宴帶走,已是最絕望的可能。
什麼是絕望?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我摔掉手機,掩面大哭起來。
神給我當頭一棒。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地獄。
為配合調查,母親連夜飛到這裡,有問有答,也什麼都知道了。
“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和我商量。”她坐在我旁邊數落,“怎麼能隨便離婚?”
人的觀念多麼奇怪:結婚是謹慎的,離婚是隨便的。多麼鮮明的對比。
我怎樣解釋我的決定?
“牧牧失蹤和你們都有關係。”她說,“你看看你……”
我捂住眼睛。這房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有牧牧的影子。我痛苦不堪。
因為我是她的母親。她身體的來源。
因為她是我最後的天使。
“周宴也太不像話了。送到門口,馬上就掉頭開走?多看一眼能耽誤什麼事情?”
“媽,你回去吧。”我說,“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哦,結束了?牧牧和我沒關係?”
“爸爸還在家裡。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你看看你……”
她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