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仔細地看了看清單,才對茂響道,你坐吧,有些事要跟你核對一下,看怎樣處理好。
茂響機械式地就近坐在了一張椅子上,臉面上努力保持著略顯誇大了的驚訝神色。他強裝不懂地回道,啥事哦,弄得這麼板正兒。我沒做啥違規犯法的事吧。
木琴皺起了眉頭。她說,你沒有犯啥法,就是違了規。咱要處理好了,給村人一個明白說法。
茂響裝糊塗道,違啥規哩,我可從沒自作主張過呢。哪項工作不是先請示好了,再落實的呀。
木琴強壓住胸中的火氣,儘量平和地道,就是咱廠裡的招待費用問題。有些是超出了實際許可權,嚴重違反了財務制度。
茂響橫下心腸回道,有哪些,你就講嘛。我聽著呢。
木琴便把手中的清單遞給了茂響,並把賬上載明的違規數目一一指了出來。
未經木琴審批同意而由茂響一手操辦花出的生活費用,一共是六千七百三十二元,包括了掛在柱兒店裡的二千五百七十三元。其中,用於招待鎮和工作區幹部就佔了三分之一,其餘的三分之二都用在了王工的生活費用上。而王工在廠裡的生活費,是早已經商議好了的。就是由總廠每月給予單獨列支,按每月一百五十元的標準,從上交總廠的利潤中一次性扣除。由此核算下來,尚有四千六百三十二塊錢,屬於茂響擅自作主,違規開支。就算是鎮和工作區幹部前來察看工作,把未經請示彙報而列支的招待費一併給予報銷,也還有二千三百八十八塊錢沒有任何消費出處,等於是一紙白帳。掛在柱兒賬面上的東西,菸酒糖茶等物居多。而王工本就不大喝酒,且對自己的飲食沒有過多要求。那麼,這些東西都消費到哪去了呢。
第九章 一地杏黃
茂響靜靜地聽著,儘可能地保持住鎮靜的神色。待木琴講說完,茂響也是隨道,那你說都花到哪兒啦。要不是王工用了,難不成是我茂響一個人吃了喝了麼。要不是王工需要,我茂響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許可權去拿去賒麼。再者說,王工給咱村造下了這麼大的福,讓人家吃點喝點,還不應該麼。
看到茂響這種反客為主的架勢,木琴就算再有涵養,也會起火冒煙的。何況,她本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哪能容得別人無理霸道地逼問自己吶。
木琴的臉色頓時寒了下來,語氣間也失去了平和的味道兒。她說,王工的好兒,咱村老少爺們都刻在心窩子裡呢,不是誰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抹平的。再說,他有他的工資報酬,這些都不該你關心的。問題是,把違反規章制度擅自作主空懸起的帳目,怎樣處理好,怎樣給全村人一個明白說法,這才是最要緊的呢。
茂響現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態,輕飄飄地回道,這些賒欠,都是王工叫我去做的。怎樣處理好,你得去問王工呢。問我咋行哦。為了照顧好咱全村人的大功臣,我茂響出心無愧地跑前跑後,盡心盡力地伺候他吃喝拉撒,如今兒反弄到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田地。我就算冤死了,也沒地兒講理呢。
說著說著,他還真就莫名其妙地勾起了心裡的哪根痠疼弦兒。眼眶也溼潤了,語氣裡也夾雜著酸不溜丟的腔調。
木琴就事論事,得理不饒人。她說,你也不用把錯全推到王工身上。他一個城裡人,又是個大知識分子,只想著怎樣搞好廠子運轉和產品開發,哪會想到這麼些雞毛蒜皮的事吔。咱廠裡的規章制度,你又不是不清楚。咋就連請示彙報都免了,想咋樣就咋樣呢。還虧你是個走南闖北的人吶,不會連這兒都不懂吧。
茂響擺出一副無辜相兒來,一推二六五。他一口咬定,所有賒欠和花費都是王工直接安排他做的。木琴要不信的話,就去找王工當面對質。他茂響一定跟著。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上門,他茂響怕啥哩。
木琴強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