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來。
在一片幽然如幻中,突聽得一聲長長的馬嘶,其意甚悲愴。君自天在一旁道:“傷馬不能用了,騎主大概正要殺掉。”秦艽聽他淡淡說來,心裡覺得不忍,但也知道如果在此棄馬而去,天寒地凍,反而要令它們多受折磨。才想到這,突然聽得那邊一陣爭吵聲傳了過來。幾個人望過去,就看商隊裡有個鬚髮蒼蒼的老頭跟馬主在那裡爭論,好像攔住他們不許殺馬。那兩個西夏兵士很瞧不起漢人,把老頭推攘到一旁,秦艽頓時起了同仇敵愾之心,走過去問:“怎麼回事?”那邊李德寧也驚動了,跟過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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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節:擒 龍 手(50)
夏兵裡有一人長了一臉大鬍子,神色剽悍,一臉憤慨,扯著嗓子說了一大串話。原來其中三匹馬的蹄子受了傷,尖石刺進了蹄底與蹄叉之間的夾膜,除非割開整個馬蹄才能取出來,但那樣馬腳也就廢了。不割開的話,馬蹄已經開始腫脹流膿,一樣不能行走。他們迫不得已,只得將坐騎殺死,誰知道這個老頭衝過來,攔著不許動手,若不是李德寧軍紀嚴謹,兩人早將這糟老頭子一刀殺了。大鬍子恨恨地說了一句話,一口痰唾在沙子上,李德寧瞪眼斥責他一聲。那大鬍子搔搔頭,向君自天行了一個大禮。君自天只是一笑,也不飾詞,直接對幹曄秦艽解說道:“他說這馬寧可殺了,也不給漢人老狗。”
那老頭聽了氣得鬍子直吹,憤憤道:“不知好歹,不知好歹!老漢我是可憐這兩頭牲口,教他們一個法子,好似誰想謀他們便宜不成?”
李德寧把這話對兩個夏兵說了,他們仍一副不信的樣子。這時姓陳的老者過來遊說,道這老頭領了五十多年的駝馬隊,對於牲口的料理,青隴一帶怕沒有人比他更精通。李德寧聽後,便向他求教。老頭朝他們一努嘴,走上前去,用粗劣的大手輕輕地摸著跛馬的頭頸,親熱了好一會兒,嘴裡不饒人地道:“我兒,真是可憐,怎麼不攤上一個好主子?”他伸手在懷裡一掏,掏出一團棉絮來,棉絮破破敗敗,上面爬滿著白色的蝨子。那老頭摘了一小把蝨子,一股腦地塞到一隻馬耳朵裡。那馬頭耳朵一抖,冷不丁一個支稜,渾身打戰。
別說秦艽看得吃驚,就連李德寧都怔住了。老頭一隻手捂住馬耳,翻身躍上馬背,一溜小跑人馬已經走了。只看月光下那馬時不時地全身震顫一下,一炷香的工夫,老頭騎馬回來,大冷的天,馬匹已全身見汗。老頭笑吟吟地下了馬,翻起蹄子一瞧,石刺早已脫落。那馬咴咴地歡嘶幾聲,撣著尾巴繞老頭轉了兩圈,其餘人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老頭說:“休息一晚上,就能消了腫,不過行路的時候最好還是戴上木屐護養兩日。”兩個西夏人慾殺愛馬也是迫之無奈,見此情形既是驚喜又是佩服,剩下的傷馬也如此炮製,都見靈效。
這一下,兩廂頓時親熱得多。第二天一早,晨曦慢慢爬上一片片沙丘,天邊泛紅,雲層正從墨藍深紫漸漸褪成或藏青或橘紅,等旭日初起,整個一片雪野都被染成一片鮮紅,瑰麗無方。黃沙白雪,大漠無垠,居然是難得的好天氣。兩隊人馬正好都欲取道肅州前往敦煌,姓陳的老者見他們人馬精良,有心依附,便趕個早兒結伴而行。兩隊加起來將近三四百人,人馬迤邐不斷,在沙漠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行伍。
因為天色好,一行人日夜兼行。領隊的那個老漢是馬道上有名的老走馬人,他騎著的那匹老駱駝比人還精,風沙小的時候,一條路閉著眼睛都走得。眾人隨後且行且睡,一連趕了四五天的路,眼看風沙又大了起來,那沙子裡夾了巴掌大的雪片,便似一把把冰銼刀,刮骨磨筋。老走馬人也不喊停,把厚羊皮坎肩矇頭一裹,在駝背上縮成一團,頂風迎雪繼續往前走。
秦艽等都是南人,武功雖好,卻沒這般堅忍耐勞,時間一長,只覺得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