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迪福仰天狂笑,他曾以為自己帶出了一支鐵軍,可現實卻如此諷刺,突然放晴的一抹天空,就像一張掛在天上的冷笑的臉。
斯坦迪福揮劍衝下屍山,姿態決絕而瀟灑,長劍所及,矮人戰士應聲飛起。連殺數十人後,矮人已經被他殺得膽寒,遠遠圍著他不敢靠近。
斯坦迪福持劍站在那裡,像一座鏽跡斑斑的雕塑,一動不動,臉上的神情快意之極。
足足僵持了幾十秒,矮人們試探著靠上來,這才發現這位三叉戟傭兵團團長,已經氣絕而亡。
出於對他的尊重,沒有人堆倒這具戰神一般的雕塑。
殘餘的一萬兩千多名矮人邁過屍山血海,朝潰散的騎士軍隊追擊,夜色降臨之前,三叉戟傭兵團餘部幾乎全都死在了從背後刺來的刀劍下。
第624章 烈鷹
新曆4年4月22日夜晚,從雀尾城出發的矮人軍隊以死傷近兩萬人的代價,全殲三叉戟傭兵團五萬多騎士。
局勢緊迫,剩下的一萬多矮人軍隊並沒有去追殺向南流竄逃亡的部分騎士殘軍,而是匆匆集結整頓,留下幾百人沿途收攏傷兵,便朝費蒙、銀雀花兩國交界處,曾經被稱做北落亂境的克里夫城拔營西進。
沿途的村莊、城鎮全都歷經了血腥的殺戮和洗劫,那支剛剛被他們消滅的傭兵團沒有給這些後來者留下足以提供補給的糧食或牲畜。
……
4月23日,龔塔草原艾瓦河兩岸的對峙已經維持了整整兩天,從費蒙帝國西部陸續趕來參戰的魔法師軍隊人數已經超過對岸的傭兵聯軍。
玫瑰騎士齊奧塞斯重傷之下,借神賜之力一舉擊殺狂戰士巴塞爾,傷勢一度惡化,幾乎性命不保,即使有韋斯利施展神恩救治,恢復速度也很不理想。
這兩天裡,柯蕾和莎拉數次提議,由她們做先鋒強行渡河反攻,但是沒有齊奧塞斯相助,韋斯利還是不敢拿她們的性命去賭博。
對岸傭兵聯軍也組織過幾次半途而廢的搶渡,往艾瓦河裡拋下幾千具屍體後,終於整體退到距離河岸近一公里外紮營。艾瓦河兩岸本應生死相搏的兩撥人,居然隔著一條大河奇蹟般地安靜了下來。
……
費蒙帝都科恩納斯,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下了兩天。
青石鋪就的街道被雨水浸透,隱隱泛著天光,在古老的深色建築群之間穿梭,縱橫交錯,像一幅比例均衡、色澤深沉的油畫。
漲潮的波爾河看上去更加寬闊,即使在雨中也仍顯得靜謐恬淡,和這城市帶給蕾拉的印象一樣。
站在北城牆上,蕾拉轉身回望斜風細雨中朦朧朧的中土都城,想起多年前聖彼得堡的那場春雨。彼時,世界尚未向她展開自己的全貌,聖弗朗西斯河畔的小小莊園,彷彿就已經是地圖的盡頭,做夢也不敢奢求的如詩美地。
但是現在,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被溫潤的雨水撫摸著臉頰,那些在聖彼得堡發生過的事情,窗外高高矗立的教堂金頂、日夜奔流不息的聖河、以及那個美妙的仲夏夜晚,彷彿都成了朦朧的夢境。
或許正因為隔著歲月,那些記憶中的日子才會顯得那樣美好,就如這雨中的科恩納斯。可蕾拉還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像烏娜姐一樣,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蕾拉突然想起那個惡棍海利安人,想起少爺倒持劍刃,把帶著他體溫的短劍劍柄放到自己手上,逼著自己去刺傷那個惡棍時說過的話。
“就從這一劍開始。”
十幾年過去,蕾拉還清晰地記得少爺當時飽含鼓勵的神情。可這十幾年間,蕾拉一次都沒有用過劍,一次也沒有戰鬥過,不管是像少爺期待的那樣,為自己抗爭,還是像蕾拉期待的那樣,為少爺去戰鬥。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