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憨坐在地頭上,一袋煙抽完,臉上的笑容更甚。
別看龍五是少爺出身,又耍了這麼多年的槍桿子,幹農活竟然也是一把好手。
幹起活來,比秋生和秋田還要利索。
朱老憨把菸袋別到褲腰上,又重新坐到壟溝裡接著薅草。
本來這些活要是他自己幹,明天最少還要一天,有了龍五的幫忙,一下午就差不多了。
天近傍晚的時候,一道絢爛的晚霞鋪滿了整片天際。
朱老憨總算是薅到地頭了,小毛驢也吃飽了,在樹下安靜的趴著。
朱老憨坐在地頭上等著,沒過一會,龍五也到地頭了,他看了一眼天色說:“爹,你要不先回去,我貪點黑,就幹完了,明天您就不用來了!”
“算了,回家吧,天不早了!”
朱老憨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望了一眼田間小路。
幹活的人都陸續回家了。
“走了!”說完,他倒揹著雙手,當先走了。
找了一個當大官的女婿,怎麼也要到人前轉悠一圈。
早上吃的飯,趕了一上午的路,又幹了一下午的農活,龍五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他解開拴毛驢的繩子,牽著毛驢慢悠悠的跟在朱老憨的身後。
朱老憨腿腳不好,還拒絕龍五騎驢的建議,執意要自己走回去。
“老朱,是秋生回來了?”
村裡的老張叔站在路上,撅著屁股,伸長脖子,手搭涼棚,眯著眼睛看見朱老憨的後面跟著人,遠遠的出言詢問。
他的大孫子和秋田是一批兵。
“不是秋生,是春妮的女婿,是營長呢!
找個營長女婿,說話都有底氣。
“是嗎?春妮從小就看著有福氣!”
老張叔遠遠等著朱老憨走近,仔細打量了龍五幾眼,誇讚到:“這當官的就和平常人不一樣,大氣!”
龍五笑著和老人打了招呼。
“秋生回來沒有?”
朱老憨搖頭:“還沒有,也用不了幾天了!這兩天不到家,就得九月初了!”
“回來就好啊!”老張叔嘆息了一聲:“可惜了秋田啊!年紀輕輕的就沒了,和我大孫子一起參軍,一起犧牲的,差點要了我半條老命!”
老張頭一口氣說完,龍五來不及阻攔,朱老憨已經站住了。
由於他步停的急,直接撞到龍五的身上。
“他說什麼?”
朱老憨不可置信的看了龍五一眼,然後踉蹌向前,抓住老張叔的袖管:“老張叔,你說秋田沒了?”
老張叔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龍五給他使的眼色,拍著朱老憨的後背說:“別難過了,那是為國捐軀,是光榮的事!”
看著朱老憨不可置信的樣子,老張叔抬起頭,連連打量他:“你不會不知道吧?她們都瞞著你呢?”
“瞞過初一瞞不了十五,早晚還不是要知道!”
老張叔年紀大了,眼神和腿腳都不方便,平時是從來不下地的。
今天是臨時有事,他去地裡找兒子,回來才碰到了朱老憨。
“龍五,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帶龍五回答,老張叔搶著說:“這事還能有假?誰會拿這種事鬧著玩呢!”
他絮絮不止,卻沒發現朱老憨已經眼白上翻,牙關緊咬,臉色逐漸變得清白,一個後仰,咣噹一聲栽倒在地。
“這是怎麼說的呢?”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老張叔驚呆了,他看看龍五:“姑爺,他還不知道嗎?”
龍五也來不及和他解釋,把驢韁繩塞到他手裡,抱起朱老憨急忙往家裡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