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爹爹的事情?”王倩兒問道。
“是啊,妹子,二叔和三叔都和我說過,現在爹爹變法,把天下的怨恨都歸到我們王家身上,對我們王家很不利呀。”王旁也只有在自己這個妹妹面前,敢肆無忌憚的說話。
“可是爹爹也是為了天下的蒼生呀?如果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國家變得富強,就算我們王家受一點委屈,又有什麼了不起呢?我雖是女流,卻也知道如果有利於國家與百姓,即便是對自己有害的事情,我們也不應當迴避的。”王倩兒理髮理垂下來的頭髮,清聲說道。
王旁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妹妹你也有這種見識,如果你是男兒身,爹爹一定喜歡你更甚於大哥。”旋又嘆道:“但是我沒有這種遠大的理想與抱負,我更希望爹爹與哥哥平安。你也看到了,哥哥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還要這樣爭強好勝,天天算計。這不是一件好事呀。”
王倩兒幽幽的說道:“二哥,你也不必自謙。你也是個進士出身,學問才華,又何曾差了?你擔心爹爹,爹爹也是知道的。但是你知道爹和大哥的脾氣,天生的熱血心腸。雖然這一次爹爹實在有點心灰意懶,但依我看,爹是遲早要復出的。”
王旁急道:“妹子,你也希望爹爹復出嗎?”
王倩兒有點茫然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個女孩,終究不明白天下大事的。”
王旁嘆了口氣,說道:“是呀,你是個女孩子,不明白,但是爹爹和大哥,卻都是人中之傑,可是他們也自處於錯誤之中而不自覺呢。只怪我沒用,不能說服他們。”
王倩兒有點奇怪看了王旁一眼,問道:“二哥,你怎麼可以斷定爹爹與大哥身處錯誤之中呢?”
王旁苦笑了一下,說道:“現在天下計程車子,都知道這件事情。爹爹主持變法,青苗法上上下下議論了許久,又是試行又是設提舉官,結果搞得天下怨聲載道。叫好的人沒有抱怨的人多。但是石越略一改良,現在三路試行石法,成績斐然。前幾天聽浙江計程車子說,單是兩浙路,官府也沒有掏出一分錢,盡收入五十萬貫,雖然水害不斷,但是兩浙路因為改良青苗法施行得當,再加上農業合作社的施行,農時沒有耽誤,也沒有餓死一個百姓,出現一個流民,大家都能盡心盡力在自己的家鄉恢復生產。兩浙的百姓上書朝廷,希望允許他們給石越立長生牌位。這種事情,是爹爹的新法能想像得到的嗎?”
王倩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瞪大了眼睛望著王旁,她是不太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比她父親更能幹的人。
王旁看了王倩兒一眼,自嘲式的笑笑,“你不相信是吧?我也不相信。但是事實如此,我不能不相信。現在被爹爹貶到杭州的蘇東坡在那邊大興水利。曾布說兩浙今天治績如此之好,新法之功不可沒——但那是自欺欺人,無人不知道那是石越的功勞——現在朝廷可能要派大員去那裡專責興修水利,把農田水利法貫徹好,以期標本兼治。這也是爹爹的新法唯一不引起非議的法令。到坊間去轉轉,百姓都在傳說石越是文曲星下凡,左輔星下凡,是幫趙宋官家興萬世太平的;便是士林的讀書人,也有許多人對此深信不疑。就算不信這些星相之說的,也都承認石越胸中實有一篇治國的大文章,改良青苗法不過是牛刀小試。”
聽到王旁這樣誇讚一個外人,便連王倩兒都有點動搖了。王旁又和她說起石越建立的白水潭學院的氣度與景象,他不似王雱,白水潭學院,王旁也是親身去過的,別的書院,他也去觀摩過,兩番比較,在王旁口中說出來,更顯見白水潭學院的出類拔萃之處。一席長談,直聽得王倩兒悠然神往,恨不得自己能親自去白水潭學院看看。
第一卷《十字》 第七節 拗相公(上)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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