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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妻子連忙起身幫王雱裝好飯。

王雱應了一聲,坐下來,說道:“方才皇上召見我。”

“哦。”王安石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王雱遲疑了一下,說道:“皇上要我勸說父親回中書省主持政務。”他倒不是假傳聖旨。

王安石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筷子停在碗裡。

王旁笑道:“哥,看你一回來就說公事,先不說這些吧,我倒覺得爹爹早點學張良歸隱,並不是壞事。一家人開開心心,也挺好。”

王雱半開玩笑的說道:“你什麼時候長進過,盡出些臭主意。父親一身經邦濟國之術,不把它施展出來難得要收死在胸中嗎?況且皇上是明主,難得君臣相知,若不能有所作為,豈不為後世所笑?張良歸隱,那是他幫劉邦打下了數百年的基業,功成身退。現在新法變到一半,小遇挫折便說歸隱,真要被後人笑話的。”

王旁一向說王雱不過,便不再說話,只小聲嘟噥道:“何苦為了一個不見得正確的理想,把天下的怨恨都攬到我們王家身上。”

他說話聲音雖然小,坐在他旁邊的王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悖然大怒,厲聲問道:“弟弟,什麼叫不見得正確的理想?”

他這麼高聲一說,頓時全家人都聽清了,王安石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王旁從小就有點害怕自己這個哥哥,無論是自己還是周圍的人態度,都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王雱聰明有出息。這種過份傑出的父親和兄長的陰影下,使得王旁的性格與父兄竟然截然不同。這時聽王雱厲聲喝他,便不再說話,只是悶聲吃菜。

王雱卻氣猶未盡,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時生起氣來,胸中氣血翻騰,竟是想要吐血一樣。他好強的生生吞住那口氣血,臉色有點慘白的說道:“我們是不見得正確的理想,難道那些庸庸碌碌之輩反倒是正確的?坐視著國家一日一日被那些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們掏空而無力挽救,反倒是正確的?”

王旁有點不服氣的低聲說道:“我可沒有這麼說。”

王雱不聽這句話還好,一聽氣又上來了,他狠狠地盯著王旁,突然冷笑道:“好啊,那你說說,我們怎麼樣不見得正確了,什麼樣又是正確的了?”

王旁偷偷看了一眼王安石的臉色,見他一直沉著臉,原來就挺黑的面板,更顯得黑得可怕了。他哪裡敢惹父親生氣,就打定主意退一步算了。當下低著頭不再說話。

王雱見他不再說話,便繼續勸說王安石。王夫人雖然感覺氣氛不對,但是這畢竟是男人的事情,她不好進言,便笑道對王雱說道:“雱兒,辛苦一天了,吃飯吧,來,看看這個兔子肉味道怎麼樣……”

王雱一邊對王夫人笑道:“娘,知道了。”一邊繼續對王安石說道:“父親,你不是常告訴我們做事貴在堅持的嗎?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困難,只有堅持下去,才會有最後的成功。現在的新法,就需要你的堅持呀!”

王旁在旁邊聽得心裡很不舒服,但是他生性不願意和父兄爭執,只好默默的吃飯,狠狠的咀嚼著口裡的青菜,王安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吃過飯後,王倩兒把王安石送到書房,這段時間王安石難得有空,做為經學大師的他便開始在家裡讀石越的《論語正義》、《三代之治》,並開始動手寫《孟子注》。王雱也跟了進來,幫他整理資料。

王倩兒見父兄開始忙碌起來,便告退回自己的閨房,穿過幾道走廊,一道鬱郁的笛聲從後花園傳來,笛聲中似有說不清的煩悶與擔心。王倩兒循著笛聲走去,到了後花園的池邊,果然是二哥王旁在那裡吹笛。

“二哥,你有心事呀?”王倩兒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輕輕的問道。

王旁嘆了口氣:“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