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呂惠卿犀利的目光掃過兩個弟弟的眼睛,彷彿要由此穿透他們的內心。半晌,他才嘆了口氣,說道:“吾家富貴已極,若是不知收斂,必有滅族之禍。帝王家事,小心翼翼,都恐犯錯,輕易沾惹不得。你二人須要牢記。”
“是。”
“那不肖子遲早會禍及家門。”呂惠卿恨恨說道。
“既是如何,是否要舉報?”呂升卿小心問道。
呂惠卿瞪了他一眼,心中哭笑不得。若是他能舉報,人家又豈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拉攏自己?昌王打的主意他自然很清楚,如今石越“回京敘職”,自己宰相地位岌岌可危,正是拉攏示好的良機。況且送禮的是自己的兒子,他若是捅出來,不僅自己兒子難逃詔獄,連呂惠卿自己,也是洗刷不清的。他的權力並不鞏固,朝中不知道有多少政敵,正在等待他的把柄呢。更何況,呂惠卿也不願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徹底得罪昌王,並非是上策。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不能讓石越留在京師。”呂惠卿很快便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此事誰也不要說出去。”呂惠卿沉聲說道,“石越已至洛陽,數日後便到京師,皇上已下旨,讓宰相至城外親迎。眼下先對付了石越的事情再說。”
“宰相親迎?”呂升卿張大嘴巴,“這恐怕逾制吧?那些御史諫官難道不說話麼?”
呂惠卿微微一笑,悠悠道:“最好不要說話。這本是我的建議。既然皇上不放心,無法不讓石越回京師,那麼便乾脆把他捧起來,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重。此退避三舍之計也。”
洛陽。
早春。
與一年前石越騎馬入洛陽,百姓夾道歡迎的盛況相比,石越二過洛陽所能得到的歡迎,有過之而無及。僅僅一年時間,石越在陝西打贏了兩場戰爭。雖然他在陝西推動的各項改革都才剛剛開始,效果還難以看出,但是這兩場戰爭的勝利,就足以為他贏得巨大的聲譽。
雪剛剛化掉,嚴冬已經過去。經過整整一個冬天的壓抑,人們也迫切希望釋放出自己的情緒。
鮮花載道。人們都聚集在洛陽西城的主幹道上,等待著石學士的入城。
但是在洛陽城外,石越的車隊卻停住了。
“怎麼回事?”石越掀開馬車的車簾,站在車前詢問侍劍道。
“啟稟石帥,前面有一個老者攔道。”侍劍尚未及回話,一個親兵已策馬回來稟報。
“老者?”石越暗覺訝異,跳下馬車,快步向前走去。李丁文與侍劍連忙下馬,緊緊跟了上去。
在石越的車隊前,果然有一個鶴髮老者身著八卦服,騎著一匹小毛驢上,由兩個壯漢牽引著,攔在道中。石越望見來人,吃了一驚,連忙快步上前,拜了下去:“韓公,石越有禮了。”又問道:“韓公如何會來此?”侍劍與李丁文也分別拜了下去。原來擋在路中的,竟然是韓國公富弼。
富弼含笑望著石越等人,用手輕捋白鬚,笑道:“子明、李先生,不必多禮。”
石越起身望著富弼,又拱手道:“實是惶恐。”
“果然未讓老夫失望。”富弼笑道:“這時節還知道惶恐,才是自全之道。”
石越默默望著富弼。以富弼之尊,這時候居然親自前來攔道,事情絕不會太簡單。
“子明可知道前面洛陽城中,有數萬男女老幼,在準備夾道迎你入城?”
“實是不敢受此殊榮。”石越說的話雖然謙遜,但是語氣中卻隱含著一絲得意。
富弼久經世故,洞悉世情,石越這一點得意之情,又如何能逃出他的眼睛。他凝視石越良久,方嘆了口氣道,悠悠說道:“你知我如何來此?一年之前,老夫大張旗鼓,迎子明入城。但一年之後,老夫卻要來勸子明,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