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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部分

世界末日一般,只怕呂家十幾年來積攢下來的千萬貫的家產,也會被罰沒一空。這時候聽呂惠卿這一說,不由得心神大定,高興道:“只要和卿沒事便好。”

呂惠卿卻搖了搖頭,道:“李陶也罷,和卿也罷,進了御史臺,就不會毫髮無損的出來。但只要不落上這大罪名,加點小罪過也無關緊要,最多便是貶官。”

“那也不打緊了。”呂升卿笑道。

呂惠卿卻是笑不出來。時間!時間現在比什麼都重要!但他不能讓呂升卿也亂了陣腳,只能強作鎮定,吩咐道:“你要親自去見一次舒亶……”

十月八日,御史臺。

御史臺一如既往,只是由幾個閽吏把守著那兩扇陰森森的,令大宋的官員們聞名喪膽的大門,但是它的門口,卻是異常的冷清。幾乎汴京所有的官員,寧可繞行,也不願意經過御史臺的門口。汴京市民彷彿也感受到氣氛的詭異,不約而同地對御史臺敬而遠之。

舒亶在空空蕩蕩的御史臺前下了馬車,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御史臺的上空,暗紅暗紅的,“怕是要下雪了。”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攏了攏披風,向著御史臺走去。

走到門口,舒亶只覺右眼皮忽然一陣急劇的跳動。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忽然又想起呂惠卿讓呂升卿帶給自己的話。

舒亶再次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

整個汴京,人人都知道呂惠卿已經是被架在火上烤了。永順錢莊案,陳元鳳上書,任一件事,都已經致命,更何況兩件事情一前一後,接踵而來。休說聖眷已去,便是皇帝想保,只怕也保不住。如今甚至連新黨也紛紛轉向,那些平素裡天天拍呂惠卿馬屁的人,這個時候更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甚至比舊黨更厲聲地彈劾呂惠卿欺君誤國,縱容親屬,中飽私囊,損國自肥,天理不容……

舒亶怎麼樣也想不明白——呂惠卿為什麼還不請辭?

這個時候了,還不請辭相位,難道要等著被人趕下臺麼?

皇帝將陳元鳳的札子公開發出來,意思就是要呂惠卿自己辭相,存個體面。這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情。

但呂惠卿雖然告病待罪在家,卻就是不肯辭相。

不僅如此,數日之內,他還連上三封札子自辯。為熙寧歸化辯護,不相信呂和卿涉案,指責益州官員報喜不報憂,只肯為自己偏聽誤信而謝罪……

這更激起了臺諫、侍從官員們的怒氣。斥責呂惠卿在告病待罪時,不當為自己辯護;批評他貪戀權位,不肯辭相……臺諫官員們已然將彈劾呂惠卿與益州官員當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他們的打擊面也斷然不會只侷限於呂惠卿一人身上,非友即敵,凡是不肯附風彈劾呂惠卿的,都成為一樁罪過,立即會被加以“黨附呂惠卿”的罪名,加以彈劾。不少舊黨官員似乎認為勝券在握,無數的新黨官員,紛紛被冠以“黨附呂惠卿”的罪名,被翻出陳年往事,受到彈劾。

而舒亶,更加是舊黨的眼中釘、目中刺,必欲拔之而後快者。沒有了呂惠卿這個擋箭牌,幾天之內,幾乎所有的新黨官員,都同時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果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舒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他甚至比呂惠卿更招人忌恨!如今彈劾他的奏章,僅次於呂惠卿。雖然翻來覆去,都不過些危言聳聽的空話套話,但舒亶面臨的壓力,也空前強大。呂公著莫名其妙的失蹤,怎麼也查不到去向,這已經成為一個話柄;但最糟糕的,卻是司馬康——舒亶用盡了渾身解數,卻從他嘴裡問不出一句話來。要求釋放司馬康的呼聲越來越高,遲早會引起皇帝的注意。但如若找不到他半點罪名便這麼釋放,他舒亶同樣也沒辦法交待。到時候,司馬光回到政事堂,後果將不堪設想。

舒亶已經連五個晚上不能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