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祖籍是蘆洲合肥人,雖然在開封出生,卻一向是在合肥長大。因聽說白水潭之名,便變賣了一些產業,來到開封,買下這處房子,以方便就學。”包綬淡淡的解釋著。他一家四口的生活來源,不過靠寡嫂崔氏替人家洗衣服、縫補,再加上他在義學上課掙點薪水,過得甚是清苦,只不過他卻不願意向外人訴苦,因此語氣之間,倒象很平常一般。
石越點點頭,鼓勵道:“自古英才出貧家,將來必有集英殿戴花的一日。”
崔氏端了茶進來,聽到此語,微笑道:“若有那一日,慎文不可以忘了老家堂屋東壁的祖訓。”
包綬肅然道:“絕不敢違。”
石越心中好奇,向崔氏抱拳道:“貴府的祖訓,可否讓在下一觀?”
崔氏笑道:“不敢欺瞞學士,祖訓卻是在老家。慎文,你可背給學士聽聽。”
“是。”包綬站起身來,朗聲念道:“後世子孫仕宦,有犯贓濫者,不得放歸本家;亡歿之後,不得葬於大塋之中。不從吾志,非吾子孫。”
“後世子孫仕宦,有犯贓濫者,不得放歸本家……”石越默默唸了一遍,喃喃道:“包綬……合肥……”心中靈光忽現,脫口說道:“你是包孝肅之後?”
包綬點頭道:“正是先父。”
石越知道包拯官至樞密副使,不料身歿之後,家中竟然如此清貧,他舉目打量屋中陳設,嘆道:“包公果然讓人敬佩。前不久富韓公向皇上舉薦你,你為何不願意受官職?”
包綬淡然笑道:“我不願意以父蔭受官,寧可公平的參加考試。”
石越見崔氏包容的望著包綬,顯是也很支援他的決定,不由肅然起敬。清貧至此,卻能放棄祿養,寧可守著貧寒,一定要從直中去取功名,石越捫心自問,自己便不能做到。“慎文,有此節操,日後當能不墮令尊之名。”
石越問了問包綬的學業,又取來包綬平日所寫的文章策論細讀,雖然及不上秦觀的文章倜儻清麗,卻另有一種中規中矩的堅持,其中於時政的見識,更在秦觀之上,倒和唐康在伯仲之間。
石越不由更是喜愛,他存心想考考包綬,看看他的見識究竟有多高,便笑道:“慎文,今日所頒《諸州縣興學校詔》,你可看到?”
包綬點點頭,道:“早上在白水潭已經看了。”
“你覺得如何?這是良策,還是惡政?”石越故意問道。
“自然是良策,只是……”包綬遲疑道。
“只是什麼?但說無妨。”石越笑著鼓勵道。
“學生以為宰府頒行此詔,是朝廷財政不支的權宜之計,但是僅以二成優異者由朝廷供給,只恐難以防止情弊請託。況且富家子弟得此獎學金,不過錦上添花;貧家子弟失此,卻有飢餒之憂。學生以為頒行此法,不能止百姓之怨言。”
包綬這些話,卻是說中了石越的心病。石越見包綬也有這樣擔憂,不由苦笑道:“但實際上,在絕對人數上,此法比起以前,卻是能讓更多的貧家子弟入學。”
“或者可以。”包綬沒有注意石越的語氣,繼續說道:“但是百姓只會看到形式上的不公平。”
石越嘆了口氣,道:“卻不知道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難不成真要全面免費?可是朝廷哪裡又有這樣的財力。”他此時,已經不再是在考較包綬,而是變成了抒發心中的煩惱。
“或者……或者也不是沒有辦法。”包綬大著膽子說道。
“哦?”石越精神一振,問道:“慎文有何良策?”
“學生也不知是否可行……”
“無妨,先說出來,是否可行,可以再加參斟。”
“是。”包綬道:“學生以為,朝廷可以再下一詔,凡前二成優異、當得獎學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