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文聽石越說到皇帝有意司馬光,石越在旁邊大加攛掇之時,輕輕說道。
石越輕輕啜了口茶,笑道:“司馬君實也是個固執的人,兼之聲望太隆,若他入朝,牽制實多,皇上未必沒有借他來保持朝中平衡之意,但是現在卻不會太著急,中書門下本來就四分五裂,各有主意,皇上又用我和持國幾位,借學士院推行政策……”
李丁文輕輕搖頭,悠悠說道:“皇上登基八年有餘,朝野之事,已大有進步。他數度遣使問王介甫平安,又加賜王安上官爵,為的便是防著中書門下的相公們有朝一日得意忘形,便可一道詔旨往金陵詔回王介甫,那麼中書門下就沒有誰能真正弄權。留下司馬君實在洛陽,從今年正旦開始,不過幾個月時間,已有兩次遣使賞賜,一次是賜龍鳳團茶,一次是賜座鐘與筆墨,還不是怕有一日新黨坐大,就可以召回君實做御史中丞,從中制衡。王安石與司馬光,始終是皇上埋下的兩個大伏筆。”
“但是皇上突然要召回司馬光,揣其原因,或者是皇上畢竟年輕,還是沉不住氣,或者便是他現在就覺得朝中力量的均勢已被打破。”李丁文繼續抽絲剝繭的分析著:“中書四相,沒有兩個人是同心的,樞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也並沒有強援,唯一略顯齊心的,只有學士院……”
說到此處,石越不由望了李丁文一眼,心中一震。
“我在朝中並無根基可言,若說現在就來防我……”
李丁文沉思一會,道:“若是改官制後,皇上有意讓公子做到吏部尚書兼參政,甚至是左右僕射,而韓維、馮京隱隱與公子一體,翰林院元絳、張璪,甚至連蔡確也有倒向公子的意思,皇上這時候想要召回司馬君實,也未必不合情理。”
“這……”
“我想這著棋,或者是慈壽殿那位老太太下的也不一定吧。”李丁文苦笑著搖搖頭。
石越萬萬料不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本以為皇帝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意願要召回司馬光,所以一點也不反對皇帝將司馬光推出來,吸引那些爭權奪利者的目光,順便也賣給舊黨一個人情,如此來分擔自己將要遇到的阻力——這本是“暗渡陳倉”之計。但是如果司馬光真的來做宋朝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御史大夫”,這個職位位列三公,掌握著監督百官之權,又兼著司馬光巨大的名望,從此真不知道會有多少掣肘了。
“真要和司馬光打交道了嗎?”石越不禁喃喃道。
“司馬光最終會不會入朝,最終取決於皇上的態度——王安石不在,沒有一個大臣敢於直接反對這項任命,否則一定會被如潮水的彈章淹沒。但是公子可以將官制改革特別是兵制改革的大局儘早定下來,如果朝廷做出一副有意整兵經武的樣子,司馬光願不願意復出,還是未知之數。”
“不錯。”石越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司馬光一向反對朝廷用兵,如果與皇上政見不合,未必會復出。新官職任命之時,我會向皇上力拒左右僕射或者吏部尚書之職。”
“不做左右僕射或者還好,但不做吏部尚書……”李丁文皺起了眉毛。
石越笑吟吟站起身來,走到書案前,提筆醮墨,寫下幾個字來,遞給李丁文,笑道:“我就求皇上讓我做這個官吧。”
李丁文凝視半晌,忽然拊掌笑道:“極妙!”
二人計議方定,便聽到唐康在門外低聲說道:“大哥,有太原的書信與陳橋鎮傳書。”
“快送進來吧。”
唐康推開門走了進來,朝二人欠欠身,一面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並一個密封的小銅筒,遞給石越。石越先拿起小銅筒,見上面有數道火漆印,他檢視正常後,方剔開火漆,從筒中取出一個小紙卷,開啟看時,卻見上面寫的莫名其妙的字型,不由苦笑著遞給李丁文,問道:“潛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