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續上一句,有些人簡直就打不好。她一向認為世鈞有點低能。他跟她見了面從來沒有什麼話說。要說他這個人呢當然是個好人,不過就是庸庸碌碌,一點特點也沒有,也沒多大出息,非但不會賺錢,連翠芝陪嫁的那些錢都貼家用快貼光了,她很替翠芝不平。
後來說話中間,屏妮又笑著說:〃翠芝福氣真好,世鈞脾氣又好,人又老實,也不出去玩。〃她向那邊努了努嘴,笑道:〃像我們那個駟華,花頭不知道有多少。也是在外頭應酬太多,所以誘惑也就多了。你不要說,不常出去是好些!〃她那語氣裡面,對世鈞這一類的規行矩步的丈夫倒有一種鄙薄之意。她自己的丈夫喜歡在外面拈花惹草,那是盡人皆知的。屏妮覺得她就是這一點比不上翠芝。但是她是個最要強的人,就使只有這一點不如人,也不肯服輸的。
今天客人並不多,剛剛一桌。屏妮有個小孩也跟他們一桌吃,還有小孩的保姆。小孩一定要有一個保姆,保姆之外或者還要個看護,給主人主母打針,這已經成為富貴人家的一種風氣,好象非這樣就不夠格似的。袁家這保姆就是個看護兼職,上上下下都稱她楊小姐,但是恐怕年紀不輕了,長得又難看,不知道被屏妮從哪裡覓來的。要不是這樣的人,在他們家也做不長,男主人這樣色迷迷的。
世鈞坐在一位李太太旁邊,吃螃蟹,李太太鄭重其事地介紹道:〃這是陽澄湖的,他們前天特為叫人帶來的。〃世鈞笑道:〃這還是前天的?〃李太太忙道:〃呃!活的!湖水養著的!一桶桶的水草裝著運來的。〃世鈞笑道:〃可了不得,真費事。〃這位李太他見過幾面,實在跟她無話可說,只記得有人說她的丈夫是蘭心香皂的老闆,這肥皂到處做廣告,因道:〃我都不知道,蘭心香皂是你們李先生的?〃李太太格格的笑了起來道:〃他反正什麼都搞。〃隨即掉過臉去和別人說話。
飯後打橋牌,世鈞被拖入局,翠芝不會打。但也過了午夜方散。兩人坐三輪車回去,翠芝道:〃剛才吃飯的時候李太太跟你說什麼?〃世鈞茫然道:〃李太太?沒說什麼。說螃蟹。〃翠芝道:〃不是,你說什麼,她笑得那樣?〃世鈞笑道:〃哦,說肥皂。蘭心香皂。有人說老李是老闆。〃翠芝道:〃怪不得,我看她神氣不對。蘭心香皂新近出了種皂精,老李捧的一個舞女綽號叫小妖精,現在都叫她皂精。〃世鈞笑道:〃誰知道他們這些事?〃翠芝道:〃你也是怎麼想起來的,好好的說人家做肥皂!〃世鈞道:〃你幹嗎老是聽我跟人說話?下回你不用聽。〃翠芝道:〃我是不放心,怕你說話得罪人。〃世鈞不禁想道:〃從前曼楨還說我會說話,當然她的見解未見得靠得住,那是那時候跟我好。但是活到現在,又何至於叫人擔心起來,怕我說錯話?〃好些年沒想起曼楨了,這大概是因為叔惠回來了,聯想到從前的事。
翠芝又道:〃屏妮面板真好。〃世鈞道:〃我是看不出她有什麼好看。〃翠芝道:〃我曉得你不喜歡她。反正是女人你都不喜歡。〃
他對她的那些女朋友差不多個個都討厭的,他似乎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不能說他的愛情不專一。但是翠芝總覺得他對她也不過如此,所以她的結論是他這人天生的一種溫吞水脾氣。世鈞自己也是這樣想。但是他現在又想,也許他比他意想中較為熱情一些,要不然那時候怎麼跟曼楨那麼好?那樣的戀愛大概一個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回吧?也許一輩子有一回也夠了。
翠芝叫了聲〃世鈞〃。她已經叫過一聲了,他沒有聽見。她倒有點害怕起來了,笑道:〃咦,你怎麼啦?你在那兒想些什麼?〃世鈞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