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地看著馮氏問:“夫人是不是剛才受風寒?”
馮氏聽他們說的事情沒有一件簡單,越聽越是如坐針氈。猛地聽到丈夫向真寧表露志向,她驟然察覺一種危險,緩緩地向李懷英說:“最近外面多事。殿下在此處耽擱久了,我擔心……”“夫人不必多慮。”真寧坦然笑笑,“小女還想叨擾一頓午飯,還需勞動夫人操辦。”馮氏聽了頓時發愁。
李懷英卻聽出真寧的意思是讓馮氏早早離開,他向妻子微微頷首,示意她去準備。馮氏剛走,真寧又重拾舊話:“先生想的不錯。無論是王子還是平民,依賴素氏絕不是萬全之舉。”
她說話時目不轉睛望著他。他這時候才隱約感到她的意思,真想不到一個小女孩的心思也如此難以捉摸。
真寧淺淺地笑起來,模樣十分精靈可愛。“先生的志向,我大概能猜到。書院教書度人,不過是謀生。先生真正需要的是一展宏圖的機會。”她慢條斯理地說:“自從因緣巧合遇到先生,我才知道天下的確有這樣一種人。遺憾的是,我的父親卻像是根本不在意你們的存在。”
“他是一個廣開聖聽的君王。可惜,他問遍周圍的人,聽到的也只是一種聲音。”李懷英感慨地說。真寧連連點頭:“我很想讓父親聽到你的聲音。可是……我的父親,是一個你完全無法想象的人。即使最親近的人所說的話,他也不會輕易當真。”
聽她這樣說,李懷英沒有沮喪,反而更加專注地望著比他小許多的女孩。他知道她一定會說出辦法。
真寧一字一字說:“你必須先做些什麼,讓他肯聽你的聲音。眼下是最好和最壞的時機——我甚至可以明白地告訴先生,一旦失敗,我不會有事,但你會死。”
李懷英嚯地站起來笑了一聲:“不知草民是否有幸請殿下去外面酒樓喝上一杯?”真寧摸不準他的想法,默默微笑點頭。他們也不跟別人說,兩人徑直開了後門走上鬧市,默默無語地一直走到了京城最熱鬧的富華樓。
李懷英站在門前,指著恍若人間仙闕的酒樓問真寧:“您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真寧自然不知,好奇地張望一番,搖搖頭。
“琚星展開的酒樓。他是琚相的長子。”李懷英笑著說:“這裡有全國最好的酒和茶。因為琚星展是朝廷特准的酒商和茶商,禁酒令和禁茶令,對他無效。”
真寧冷笑道:“那倒真值得一試。”
“您知道這裡一壺茶要多少錢?”李懷英說:“我從不知道。但我聽說,最好的茶要三十萬錢一壺。而酒,價值千金!琚家從不讓人真金白銀送上門,誰敢送禮上門,一概打出門外。可是——真想求相爺辦事的人,只需來這裡買幾壺茶、幾杯酒喝,日後自然心想事成。”
真寧悚然變色,一股怒氣上衝,拉著李懷英就走。
走到一個冷僻的地方,李懷英拉住真寧,肅然說:“什麼也不做的人最安全,不會受攻擊和仇視,不會身處險境。然而國家已經至此地步,如果捨出性命可以讓世間有所不同,匹夫亦不會吝惜!”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對著這樣一個小孩子說出這些話。想想甚至有點可笑。
可這孩子,又不像是別的孩子——她的雙眼閃亮,彷彿藏著能將一切付之一炬的火焰。
馮氏弄了幾個像樣的小菜,來到房中卻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她正慌張,又見他們一前一後從外面回來。真寧不再提留飯的事,草草道別,臨走忽然問:“先生,你見過仁恭皇后。你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殿下與娘娘同在深宮,為何想起問外人?”
“最近事情太多,恐怕我已眼花繚亂。”
李懷英仔細地想想,說:“面有絲竹之清和,心懷金石之鏗鏘。”
真寧點點頭,“我記住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