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和張維說話的。
宿舍裡的戰爭(3)
第二天早上,張大亮和吳文翰又去跑操,宿舍裡只剩下張維和陸友。張維迷迷糊糊地不想醒來,陸友卻早早地醒來了,側耳聽著張維的動靜。他不想跟張維計較了,他覺得這樣下去真的很難堪。他沒有起床。直到張大亮和吳文翰回來後,他才起床。吳文翰看張維還在睡,就說:“他孃的,這傢伙怎麼還在睡?”張維這時候醒來了,聽吳文翰在罵他,就睜開眼睛說:“他媽的,誰在罵我?”吳文翰笑著說:“我,你還真的以為自己了不起,不讓人罵了?”張維就笑了:“他媽的,人多睡一會兒都不行。”吳文翰笑著說:“不行,起來,我們再辯論一會兒。”然後吳文翰對張大亮說:“這傢伙昨天把陸友罵得狗血噴頭,還說自己不是普通人,是聖人。”張維就笑了:“那是把我逼急了。”吳文翰就轉過頭笑著對陸友說:“你們也真可笑,像個小孩似的。”陸友就說:“以後不跟他爭了。”張維一聽,卻說:“你爭不過就別爭了。”陸友一聽,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說:“好好好,我爭不過你,你厲害。”張維一聽,笑了:“算了算了,咱們爭就爭了,為自己的主張爭一下沒什麼。我覺得人就應該為自己的主張流血犧牲,那才是真正的知識分子。”
張維說著說著就又激動了,吳文翰等一看這情形,只好絕對地讓步:“好好好,你對,你對,行了吧。”張維又要說,吳文翰等笑著說:“你對你對你對,我們錯了,還不行嗎?”
張維又氣又笑,很顯然,他知道他們不只是在讓著他,而是對他的思想充滿了一種嘲笑,至少不願意跟他苟同。吳文翰等人說著就都出去了,張維手裡提著臉盆和毛巾,站在那裡想了半天,在心裡罵道:
“他媽的,我不僅僅看不起你們這些廢物,我根本就看不起這個時代。”
張維看見張大亮等的書架上都插著他的詩集,越想越氣,就把三個人書架上的書全取出來扔到他的床上。他知道,這些人是根本不看的,或者說根本就不會懂他的。他把扉頁上的簽名撕掉,然後把這幾本書在屋子裡點著。燒著燒著,他就想起大學時的一些情景來,想起吳亞子,想起自己總是與周圍格格不入,想起那上次自殺。他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把自己的詩集燒掉。他給這次燒詩集賦予了意義,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一次否定和祭奠,也是從此與陸友等不再探討人生意義的一次宣誓。
有人敲門,他沒有開。他不想讓人來打擾他的傷悲。燒三本書花了他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在一片火光中,他覺得自己的血在燃燒。恍惚間,他分不清哪是他心裡的火,哪是真正的火。
他突然覺得自己需要寫作,他趕緊從床上拿下一個筆記本,寫道:
我,一個執意朝聖的人
向西,向西,再向西
人類命途暫短,而我路途遙遙
我,一個盜火賊
一個眾神詛咒的人
今天終於發現
我還是一個眾人遺棄的孤兒
()
不需要支援,只需要戰鬥
我,一個徹底的敵人
向著我所曾經愛過的人間
投下憤怒的火
我不需要支援
我只要死
張維寫完這首小詩的時候,倒是平靜了。他覺得在此以前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為了孕育一首詩。他又站起來,讀了讀,覺得滿意,就合上了筆記本。他躺在床上又想了半天,覺得實際上他根本沒必要跟他們生氣。這些研究生跟他大學時宿舍裡的同學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媚俗。這樣一想,心裡好受一些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太認真。一看錶,已經快十一點了。他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打掃完燒下的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