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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還失不了。”張維笑了笑,說:“你就別失眠了,我現在非常痛苦,你想想,在你們熟睡的時候,我聽著你們此起彼伏的打鼾聲,就覺得自己被排除在正常人之外,覺得自己是人世間的一個遺客,一個旁觀者,一個與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關係的人。無論我怎麼想進入這個正常的世界,都是枉然。在那個時候,我就想,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常常想自殺,真的。你們是沒有嘗過這種長久的失眠所帶來的痛苦。”

陸友說:“你現在還想自殺嗎?”

“不,我現在想弄清楚我自己是怎麼回事,想弄清楚人活著的意義,我已經死過兩次了,你想想,死裡逃生的人還會自殺嗎?我每次活過來時,發現世界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變,人生的意義也並沒有凸現。我常常聽別人說,一個人死過一次後就知道如何活著,知道怎樣去珍惜生命,我覺得這都是人杜撰出來的,我怎麼就還是原樣?”張維說。

吳文翰說:“我看過加繆和別的一些人論詩人自殺的文章,裡面說詩人的自殺是一個時代真正的悲劇,它說明那個時代的精神出了問題,或者說詩人都失去了原有的信仰,而又找不到出路,所以就自殺了。”

張維說:“深層的原因可能在這裡。”

吳文翰又問:“但是如何能使詩人重新擁有信仰,使他們不自殺?”

陸友說:“我覺得這些人都有些瘋。”陸友說到這兒時,覺得不對,就對張維說:“對不起,張維,我是說詩人就是與別人不一樣。為什麼就沒有聽說普通人無緣無故地自殺呢?所以我覺得,當然我的觀點很俗,可是很現實,我覺得人就不要去想什麼人生的意義啊什麼的,人就這樣活著,就這樣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就可以了。”

張維說:“怎麼叫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我們現在的人生還不是前人設計的?過去儒家文化占主導地位的時候,人們是按照儒家的禮教行事的,後來就是從西方引進來的文化,如性解放,如自由等等,我們又是按照這些來行事的,學校有學校的規定,國家有國家的法律,我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都不能超越學校和國家的規定,我們的很多行為都已經被改變了,被限制了。我們哪還有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的自由?所以我們要想清楚,是誰在支配我們的一切?是誰在讓我們這樣活著?他們說的有沒有道理?如果沒有道理,我們還要那樣去行動嗎?這些東西一般人是不會去想的,只有詩人、哲學家和一些有良知和理性的智慧者去思考,當這些人自殺時,就意味著悲劇。這種悲劇是一種古今價值和信仰方面的矛盾,甚至是一種永遠的喪失,所以,詩人和哲學家的自殺就跟普通人的自殺不一樣了。”

陸友說:“可我們都是普通人,所以得按普通人的方式去活著。”

張維說:“不,那是你自己把自己定為普通人,是自己給自己降低了臺階。我就覺得自己不是普通人。”

陸友有些惱火,他說:“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爭了。”

陸友走了。吳文翰笑著說:“爭什麼啊,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嘛。”

張維也沒想到這場本來是非常和睦甚至是有趣的談話,最後怎麼會成這樣。他又一次意識到,一個人是不能進入另一個人的內心的,如果你要侵入,就意味著戰爭。但是,他又一次覺得自己也撒謊了。他也是個普通人,也需要金錢,需要快樂的生活,只不過他覺得那一切相比他所要追求的價值,簡直太遠了。

中午的時候,張維沒有看見陸友。就像當初對大學失望一樣,因為一個陸友,他現在對研究生也產生了失望。他覺得中國無望了。

陸友真的是很生氣,他覺得張維比他小,可是說話太張狂,太傷人。他覺得張維就像堂吉訶德。他見不得這樣的人。他等著張維先跟他說話,如果張維不先說話,他是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