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極冷極冷的早晨,天才矇矇亮,很多人都還在溫暖的被窩裡,大秦國的君王卻已經親自送他的妹妹出了皇宮。
整個行程安樂都默默無言,就在寧昭以為她必然會像上一次那樣沉默而去時,安樂卻在即將上船的那一刻,抬起頭靠近過來,語氣清柔而平淡:「皇兄,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寧昭微微一震,但隨即淡然一笑,不原諒什麼呢?不原諒做兄長的拋棄妹妹,不原諒做君王的出賣臣子,不原諒做孫兒的利用了祖母,還只是因為在看過納蘭玉的慘狀後,便有再多的苦衷,再多的理由,也不能原諒造成這一切的自己呢?
他微笑,用一種溫柔到極致的眼神,目送他的妹妹轉頭登上了龍船。安樂,你不知道,當我走上這條道路,做出這一切選擇時,就已經不再期望得到任何人的原諒了。
他揹著手,靜靜站在原處,看著龍船徐徐揚帆而去,眼中有著深刻的感情、無奈的隱痛。
當一名太監急匆匆跑來,看到那永遠沉寂冷靜的君王這一刻眼中的光芒時,竟略有一瞬遲疑,恍惚中,還以為自己找錯了人。
但他立刻回過神來,湊近過去,低聲道:「陛下,今天清晨,相府派出了五輛馬車,讓十名護衛、十名丫環僕從,帶著納蘭公子離京了。」
「是嗎?」寧昭在心中微微一嘆,似乎曾有人提議過,讓納蘭明把納蘭玉送去外地,清山綠水清靜之處慢慢調養。納蘭明終究還是下了決心,只是,竟連招呼也不對宮裡打一聲。
他笑笑,搖搖頭。
有必要嗎?正如納蘭明送納蘭玉離開,需要狠下萬般心腸一樣,他寧昭自納蘭玉回京後,派出了宮中最好的御醫,送出了宮裡最好的藥,但卻有意地對納蘭玉的病情,不再多問一句。
問得太多又如何?知得太多隻怕更添煩惱吧!他與納蘭明都該知道,無論納蘭玉的病能不能好,他們都不會再得回那個純淨如玉的少年了。
身邊近侍總管眉間略有憂色,遲疑一下,才道:「陛下,不知道相爺會把納蘭公子送往何處去休養?」整理收藏
寧昭淡淡道:「你們都放心,納蘭明是不會把他送到楚國的,該避的擁疑他還知道避,只是……」他抬頭,看渺渺雲天,如果納蘭玉有自己的意識,可以為自己做選擇,並且不想再為任何人而活,他又會願意去哪裡呢?
心念動處,卻又是一陣蒼涼,寧昭現在的心境,已經連悲傷痛苦都找不到,留下來的,也不過就是蒼茫寂寞。
他在晨風中,淡淡發令:「回宮吧!」
在這一個寒冷的清晨,秦王寧昭,永遠永遠地失去了,他至親的妹妹和唯一的朋友。
在那以後,秦國最尊貴美麗的安樂公主和大秦第一美少年,白馬金彈,名動京城的貴公子,再也沒有回到這座養育他們十多年的京城。
容若一行人浩浩蕩蕩迴歸楚國。因容若有意等待安樂與性德,所以行程頗為緩慢。但就算他故意拖延,大隊人馬,還是漸漸接近國境線了。
秦楚之間並無水路航線相連,所以到了水道盡頭,便棄船登車,上了秦國一早安排好的龍車鳳輦,繼續前進。
經過定遠城時,秦國軍民齊出迎接。容若與楚韻如同車穿城而過,放眼望去,一片片都是拜倒於地的人影,心中不覺又是悵然,又是好笑。
上次來到這裡,尚是階下之囚,如今卻已是至尊至貴的客人了。世事變幻,當真難料,國與國之間的敵友變化,也實在令人驚歎。
眼見已到了邊境,自然也沒有什麼停留的道理,大隊儀仗繼續往前去,次日便到了飛雪關。
不但是飛雪關上下軍民百姓諸位將領齊出相迎,朝廷那邊,也派出盛大的儀仗和幾十名官員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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