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夢想。而社會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森:“絕對地說,只要有兩個人存在,社會就會產生。就比如我們坐在這旅遊車上,前面的遊客嫌影視音響太大,就得開輕一點;後面的遊客嫌車太顛簸,司機就得開慢一點。”
我:“是這樣的。置身於社群中,你就得照顧別人的意願,遵守群體的規則,甚至得面對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生存現實。”
森:“但只要敢於面對荒涼和孤絕,一個人就能在遠離社群的地方,建立起自己內心的香格里拉。”
我:“這麼說來,世上沒有完美,只有對完美的嚮往。”
我們悵然地沉默下來。一想到我們就要結束雲南之旅,就要返回我們居住的都市,我的心裡有莫名的迷亂。我和森都是現代文明的離軌者,在都市中過著隱匿的中產階級生活,物質滿足,精神不滿,總有一種離市出走的反叛情緒。但都市又是我們終要回歸的家,競爭、壓抑、冷漠的物質環境是我們逃脫不掉的宿命。車子在不斷流逝,我們一起看著沿途的山川風景一掠而過。
森:“這些山川千古寂寞,它們只有在遊人的偶爾注目中片刻醒來,然後再次淪入無人注意的荒涼中。”
我:“當它們被我們撇在身後,它們到底還存在不存在?”
森:“你想到它們存在,它們就存在。你想不到它們存在,它們就形同死亡。”
我:“難道它們存在與否取決於我們有沒有注意它們?”
森:“正是。其實我們人也一樣,別人沒有注意我們,我們也相當於不存在。”
我:“這就是我們回到都市中的生活狀況,不管人們有沒有注意我們,我們都得活著,活在死亡般的荒涼中。”
活在死亡般的荒涼中?……森聽了愣愣的,深深地看著我:“只有我會永遠注意你。”
模特是人的最大的商品化(1)
模特是人的最大的商品化
出一趟遠門回到家,發覺已是百年身。旅行讓生命裸呈,讓意識迴歸自我。旅行中的我們最是自己,自由瀟灑,思想暗湧。可是一回到W市,這種感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森去大學講課,我在家撰寫稿件。然後就是吃飯、睡覺、逛街。我們重新被溺入千篇一律的都市平庸中。雖然我們想盡辦法穿奇異的休閒服,吃西式美食,開越野車,把居室打扮成森林或河澤的氛圍,但最終我們不得不承認,現代化流水線上批次生產出來的商品覆蓋了我們,使我們很難從社群中區別出來。但我們有自己特製的樂趣,就是用交談洞穿社會生活。
雙休日,我們開出車子,來到鬧市區停下來,走進一條商業街逛商鋪。那一間一間店面精緻而時髦,巨幅廣告衝擊視覺,櫥窗模特風姿綽約。看見一幅化妝品廣告畫中美妙絕倫的女郎,森習慣性地眯起了眼睛,露出了懷疑的神情。
我:“看這個美女,她正衝著你笑呢。”
森:“那是一種虛假的笑。”
我:“怎麼會是虛假的笑?”
森:“當化妝成為一門精緻的技藝時,美貌也就讓人少了一份激動,多了一份冷靜。”
我:“這種美的背後是一系列理性的程式,比如粉底要怎樣撲,口紅要怎麼塗,眼黛要怎樣抹。謹小慎微,精益求精,技術性很強。”
森:“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這個完美鏡頭可能忽略了背後一系列的卑瑣和陰暗。這種無與倫比的美是被攝像鏡頭單獨抽象出來的。”
我:“嗯。我們不妨設想一下,這鏡頭背後可能忽略了這個美女為拍攝這個鏡頭進行的競爭和貓膩,簽訂協議時的紛爭和妥協;忽略了她為拍攝這個鏡頭挑選服裝時的枉費心思,化妝時掩去的臉部瑕疵;甚至忽略了她私生活中某些*和*的事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