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滅了燈籠;彈了彈身上雪花;解開身上披的狐皮斗篷;撂在一邊;方往炕上坐了。
沈珠捧著茶杯;吃了幾口;方道:“這雪倒是越下越大;都能沒了腳面……還是頭一回見這麼大的雪……”
“瑞雪兆豐年”沈瑞笑著接了一句:“早先只在書上見過;如今這不是正是了。”
北直隸地區向來十年九旱;又不像江南那樣水道縱橫;能普降大雪;對於民生來說總是好的。
“各家來給二房長輩們請安送禮的管事;應該快到了。”沈珠若有所思道。
沈瑞在心裡算了下路程;那些人走陸路;並不會比他們慢多少;十五之前怎麼也會到京城;便點點頭道:“畢竟有個送節禮之名;應會趕在正月十五前。”
沈珠撫摸著杯子;低聲道:“琴哥與寶哥受了潤三叔邀請;會留在京城;你我兄弟這等沒有受邀請的;等管家過來;是不是當隨管家回去……”
沈瑞聞言;卻是想到祭祀孫太爺之事。
不知道徐氏與大老爺會安排什麼時候;讓他去祭拜孫太爺。
對於自己這位外公;沈瑞想起此人;並沒有生出什麼骨肉之情;反而總隱隱地覺得有違和感。
孫太爺總不會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怎麼孫家就連一個族人都不曾聽聞;連後事都託付給朋友三太爺?父族、母族、妻族;都死絕了不成?
別說是古人;就是五百年後的人都講究“葉落歸根”;孫太爺既是溫州府人氏;怎麼就將福地設在京城?
沈珠將沈瑞沉默不接話;只當他心中也擔心;道:“大伯孃可提什麼時候讓瑞哥祭拜外祖?”
沈瑞搖了搖頭;道:“大年下的;估計不好說這個。”
沈珠猶豫了一下:“全三哥與珏哥明兒都會過來拜年?”
“那是自然;二房幾位伯父叔父都是長輩;族兄們自然要先來拜年。”沈瑞道。
如此一來;他們幾個做族弟的倒是也省了事;無需再往各位族兄家跑一趟。沈瑞這裡;只需往王守仁家拜個年就行了。至於沈理、宗房大哥與五房大哥;少不得要隨族兄弟們過去小聚;不過具體時間;也要看各家安排。
前rì幾位族兄臨走前;都提了這個話;至於沈理那裡;本還說想要接沈瑞過去;後來不知為何又改了口;說等他拜祭完孫太爺再過去小住。
沈珠聞言有些不自在;自嘲道:“我二堂兄也是京城;怕是連侍郎府大門向哪裡開都不知道。”
沈瑞沒有接話;他心中原也奇怪;早聽沈珏提及京中族人時不只是前rì來的幾位族兄;還有三房沈玲;可到了京城卻無人提及。
不過想一想;二房與宗房有往來;宗房大哥又在六部當差;與二房有往來說得過去。沈理則在翰林院;與二老爺同衙門;豈有做陌路的道理。
五房兄弟即便早先與二房沒有往來;可因沈理的關係;開始與二房有了走動也說的過去。
反而是三房;即便到了京城;也是行商賈事。京城與松江畢竟不同;三房在松江背靠沈家;能將生意鋪陳得開;到了京城卻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即便他們早先想要依附二房;也沒有門路;應是另有託庇之處。
見沈瑞這麼沉悶;沈珠有些百無聊賴;想起一件事道:“源大伯年前應過了聘禮;不知這婚期定的什麼時候?咱們回去時;不知能不能趕得上?”
沈瑞想起沒了的孫氏;走了的鄭氏;被賣的張三姐、四姐;對於即將進門的小賀並無惡感;只覺得又一朵鮮花插了牛糞。
這沈珠恨不得在臉上都刻上“想留下”三個字;卻口口聲聲提回松江的事;也是有趣。
沈瑞便笑道:“二月裡倒chūn寒;辦喜事的人家不多;最快也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