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歸家,鞋子就不止是沾了灰了。
正如楚昱緲說的,她昨夜正要出門去拍打鞋子時落雨了,這才把布鞋放在了門邊,一早起來,衙門裡就來人了,以至於她壓根沒有心思再去顧及這些小事。
謝箏說到一半,雅間的門被輕輕敲了敲。
小二送了水進來,松煙後腳也到了,掏出一個布包交給陸毓衍,眼神卻不住往謝箏身上瞟。
謝箏叫松煙看得莫名其妙的,剛想問兩句,松煙就催著小二出去,他自個兒也走出了雅間,順便帶上了門。
“他瞧我做什麼?”謝箏憋不住,轉頭問陸毓衍。
陸毓衍拍了拍桌上的布包,走到窗邊坐下:“換上吧。”
換上?
謝箏不解,開啟了布包,看著裡頭的東西,一下子就通透了。
一雙足衣,一雙繡花鞋,都是簇新的。
她在衚衕裡踩進了泥水裡,足衣鞋子都溼透了,這是陸毓衍讓松煙去準備的,也難怪松煙不住瞅她。
謝箏垂眸,低低道了聲謝,背對著陸毓衍在桌邊坐下,脫了鞋襪,她倒是沒說讓陸毓衍迴避的話,便是她說了,誰知道陸毓衍會不會拿旁的話堵她。
帕子浸了熱水,又絞乾。
陸毓衍望著半啟著的窗,想琢磨案情,耳邊卻是清楚的水聲。
他還是偏過頭看向謝箏。
姑娘家背影纖細,他一眼就看見了那雙被遮掩著只露出了一小截的白玉足跟,連著細細的腳踝,似是他一掌就能握住。
陸毓衍凝神看著,直到謝箏收拾妥當,穿上了鞋子,他才收回了目光。
謝箏把換下來的鞋襪收好,這才起身開門讓松煙進來。
松煙背身立在門邊,見門開了,他轉過身來朝謝箏笑了笑。
笑容尷尬又透著幾分謹慎。
謝箏沒法與松煙解釋,乾脆作罷,只說要緊事。
“楚家兄妹都不肯說,但這事兒還有一點蹊蹺,”謝箏頓了頓,見陸毓衍示意她說下去,她道,“楚公子說,那首詩是一時興起所寫,就收在家裡,連博士們都沒有看過,誰都不曉得他才是寫詩的那個人。
段公子李代桃僵,不會把內情到處張揚,同窗知道他的水平,能猜到詩作並非他所寫,但不至於曉得那詩出自楚公子。
既如此,今日大堂上,是哪一位考生報出了楚公子的名字?”
陸毓衍沉沉看著謝箏,桃花眼底猝然有了一絲笑意,越來越深,連唇角都微微上揚著,他漫不經心般點了點頭:“說你機靈,還真是機靈。堂上指出原作實是楚昱傑的監生叫賈禎,是個例監,功課中規中矩,家產殷實,出手大方。”
例監是指捐資入了國子監的學子,靠得就是手中有銀子。
門又被敲了敲,外頭傳來聲音,道:“陸兄,我是賈禎。”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見謝箏詫異,陸毓衍低聲解釋道:“這茶樓是他賈家的產業,他不去國子監的時候,多在這裡。”
謝箏瞭然。
賈禎拱手進來,拉了把椅子在陸毓衍邊上坐了,嘆聲道:“陸兄來了,怎麼也不讓人知會我一聲?
不瞞你說,我心裡慌得厲害。
好端端的,段兄叫人一刀捅死在河邊,他明明昨夜還跟我一道吃酒的,你說說……
哎!楚昱傑那人吧,我跟他打的交道不多,但博士們都很喜歡他,就因為我的話,叫他下了大牢。
真要是他做的也就罷了,可他要是無辜的,我豈不是害了他嗎?”
“你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陸毓衍的指尖點著窗沿,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怎麼知道那是楚昱傑的詩?”
“聽說的,”賈禎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