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鎖上了門——以防他突然壞事。我輕手輕腳的走進那個一人多高的玻璃水池,我爬上池外的梯子,看見雪村正仰面漂在水面上,任由淡紅色的水託著他修長的身軀浮浮沉沉,流線型的藍尾巴猶如劃過傍晚天際的一縷星雲。他靜靜的閉著眼,漂亮的東方少年面孔好像是玻璃雕成的,讓我回憶起他在火光中那種絕烈的神情,我甚至不敢破壞他此時安寧的沉睡。可惜我不得不這麼做。
“嘿,你得醒一醒……雪村。”我輕輕拍了拍玻璃,注意到他的身軀上同樣出現了那些黑色的斑點,呼吸不由發緊。
立刻,雪村被我所驚動而睜開了眼睛,他似乎被我嚇了一跳,縮起身體躲到水池角落裡,那雙黑亮的眼仁驚慌的瞧著我。我換了個方向靠得更近了些,好使他能看清我的臉,“我是……你見過的。”
他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臉上,神色瞬間就鬆懈下來,搖曳著魚尾游到我的面前來,垂下脖子,嘆息道:“未來的首領,是什麼將你引到我這裡來?”
未來的首領?我因這奇怪的稱呼而愣了一愣,本想追問一下,可想起來此時事態緊急,該切入主題才對,我有點語無倫次的組織著日語:“我想……是曾經你遇見的那條人魚,他在尋找你。他有一條紫色的尾巴。”我比劃著,“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看見了你們的過去,我就猜測也許他是在向我傳遞他想要見你的資訊。”
“是他,果然是他在尋找我。”雪村若有所思的喃喃著,目光望向水面下折射的波光,卻好像落在雲深不知處,嘴角慢慢的浮現出一絲悲哀的苦笑:“我其實早就感覺到了。我的確該把命還給他了………請你,放我出去吧,到了我應該接受自己的宿命的時候了。”
說著,他攀上玻璃池的邊沿,身軀隨著池壁滑下來,我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什麼宿命?命運不是由自己掌控的嗎?”我勉強扯了扯嘴角,“雖然我沒資格這麼說。不過,在你離去之前,你介意告訴一個陌生人關於你的故事嗎?因為…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但是假如你覺得冒犯……”
“不,能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說出這些,我覺得很幸運。”雪村抬起眼皮,我驟然透過那雙少年的眼睛觸控到了沉澱在深處的滄桑,這時我才意識到他已經在大海中度過了將近半個世紀的歲月,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穿著和服的少年,而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但是沒有什麼故事,有的只是一個謊言與謊言的代價。‘阿修羅’,我那麼稱呼他。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復仇的‘阿修羅’嗎?”
我搖了搖頭,雪村閉上眼睛,鴉羽似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好像沉陷入一個不堪回首的噩夢裡:“因為身為‘魚餌’的我引誘了他,也將陰謀和殺戮的烈火引到人魚族群中去,我的家族害死了上百條人魚,用它們做極盡殘忍的實驗,所以,我們也付出了同等的代價。”
驚心動魄的場面隨著他的娓娓道來而重現眼前,我彷彿又看見那條紫尾人魚立在烈焰中猶如阿修羅般渾身浴血的模樣,雪村望著他的眷念而又無比痛苦的眼神,最後他們像墜入海中的飛鳥般絕望的姿態。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胸口像壓了塊重石般沉重,聯想到那條人魚現在的可怖的樣子,更讓我不敢繼續問下去,因為那感覺就好像拿著一把手術刀,去切開被時光封存的舊傷,剖析那鮮血淋漓的過往。
對於雪村,這樣的問題實在太過殘忍了。
“你比我勇敢太多了。”他的蹼爪忽然輕輕放在我的頭上,就像一名慈祥的老者對待他的後輩,“你敢於承認自己的所愛,敢於孤身為他奮戰,就算你們是截然不同的種族。我想我們的首領沒有挑錯他的繼承者,你是一個能夠挽救亞特蘭蒂斯的存在。”
“可我不是他的繼承者,我怎麼可能成為首領!我是他的……”我撓了撓頭,不知怎麼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