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媳婦,如何吃得了戲班餐風露宿的苦,但又不見她拒絕。他嘆息著收回目光,這孩子,越是懂禮越讓他覺得丁建國為了那所謂的事業理想虧待這樣的姑娘更是不可原諒。他冷哼一聲,“讓阿秀回戲班,虧你說得出口!你忘了當初是怎樣答應阿秀她爸的?”
丁建國沒多少底氣,只囁嚅回道:“我沒忘。”
“沒忘你讓她一個人回戲班,你……”丁永昌不免有些氣結,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吊在架子上的腿讓他只能躺回床上。丁建國起身幫他順氣,被他拒絕了,只斷斷續續地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肯回戲班嗎?”
丁建國無奈,卻不妥協,“阿爸,你別逼我了,身體要緊。”
丁永昌沒再說話,鐵著臉轉向了一邊。
王玉桂見丁永昌犟脾氣上來,忙拉開丁建國,當起了和事佬。丁建國嘆了一口氣,匆匆向丁永昌告別就和毓敏秀出去了。
房間裡,王玉桂仍兀自開解:“你別怪他了,他不知道你病了。”丁永昌嘆息一聲,劇烈的咳嗽讓他孱弱的身體疲憊不已,身體狠狠的摔在床上,沒再說話。王玉桂給他掖好被子,和我一起離開了病房。
醫院的人不多,走廊裡偶爾見三兩個步履匆忙的護士。丁建國和毓敏秀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見我們出來,丁建國站起來向王玉桂感慨道:“阿爸真是老了,原來他也發脾氣,不過好歹還給我解釋的機會,這次他竟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翻臉了。”
王玉桂滿臉沉痛:“他受傷了心情不好,你多體諒體諒他。”他比她高半個頭,她要仰著頭望著他。
丁建國仍是有些牢騷:“他一見面就提回戲班的事情,要我怎麼體諒,這話我怎麼能胡亂答應。”
“你別說了。”王玉桂制止了他。腦疝的事情是丁永昌千叮萬囑的。這個男人堅強了一輩子,到最後連死都不想得到家人的同情和陪伴。“來這邊,我和你說點事。”王玉桂看了一眼我和毓敏秀,就拉著丁建國離開了。
怕丁永昌突然醒來,我們沒敢走開,還是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她的話不多,整個人沉穩了許多。我囁嚅了半天,才輕聲說道:“小黃不見了。”這或許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的共同話題吧。關於我,她或許什麼都不知道,關於她,或許我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能說。
她愣了一會,才驚愕地問道:“為什麼?”
“那時候它快臨產了,他們覺得帶著它不方便就把它留在那了,我後來回去找它,它已經不在了。”
“哦,你別太傷心了。”她低低地應道。
“嗯,都過去很久的事了。”緣聚緣散,人去人來,我本沒有多少堅持。她久久沒有再說話,我才恍然反應過來她可能是想起自己的孩子了。老話說孩子是孃的心頭肉。她一定很傷心。
我握住她的手,說道:“對不起。”那是我第一次那麼名正言順那麼久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還是很白皙修長,左手拇指上有一道還未完全癒合的小傷口。掌心有些乾燥。我想起王玉桂的手上也有幾道相似的傷口,她是為他洗手做羹湯嗎?
她的幾綹頭髮從耳際落下來,她隨手將它們別到耳後。騰出來的手還是落在我的手上,我能感覺到自己輕微的戰慄。她笑著回答我:“沒關係啦,都過去了。”
“我以前常聽人說,孩子是上天的使者,是上天派他們下來寬恕人類的罪惡,滌清世間的汙濁,所以孩子最初來到世間都是乾淨純粹的。那時我還不明白,後來我在醫院親眼看見父親離去。我看著他躺在病床上,渾身冷汗,很大聲很大聲地呼氣吸氣,那少得可憐的氣體在他的呼吸道發生呼呼的聲音。我覺得死亡對他來說是一場苦役,一場他不堪重負的苦役。到後來,他甚至已經不能認出我也不能看見我了,他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他的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