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內外的痛楚到了極處,何敢卻是神智清明,潘七的每一句話都令他覺得穿耳如穿心,他掙扎著,扭動著,竭力想站立起來,但他的四肢百骸竟是如此的不爭氣,任他怎樣使勁,愣是沒有效果。
潘七朝著何敢遙遙吐了口唾沫,面露不屑之色。
“我操,這等貨色也敢出來保鏢聞道,卻叫命好,白白容他端架勢端了這許多年……”說著,他又轉向了金鈴,臉上浮起一抹獰笑,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過去。
也就是潘七那雙猴爪子剛剛沾到金鈴衣裳上的時刻,他覺得有條影子掩進了視線——影子沒有移動,只是靜靜的映在一側,相當修長的一條影子,卻決非樹木或樁石的形象,顯然是條人的影子。
潘七呆呆的望著這條一動不動的影子,他在想,何敢是不能動彈的了,他的伴當賀強早就直著雙腿挺了屍,而金鈴就躺在眼前,自己便站在這裡,那麼,怎會忽然多出條影子來?又會是誰的影子?
想到這裡,潘七像突然見到鬼似的猛古丁跳將起來,一個箭步搶出三尺,拋肩回身,手掌心內業已暗釦住四枚金錢鏢。
一點也不錯,映在地下的果然是條人的影子,那個人便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邊,嗯,好俊好俊的一個男人,黃衫黃靴配著飄揚的黃色束髮帶,襯得他如玉的面龐越發英挺端秀,無形中有股子逼人的雍容氣勢。
幹澳澀的嚥了口唾沫,潘七捏著金錢鏢的兩隻手,手心全透了冷汗,他清了清嗓門,故意擺出一副狠厲霸道的姿態:“兀那後生小子,你放著坦蕩大道不走,卻跑來這裡偷覷人傢什麼隱私?瞧你模樣也像是混過幾天世面,莫非不明白江湖上的忌諱?悶著頭瞎撞亂撞,你眼看就離著倒黴不遠了!”
那人揹負於後的雙手輕輕伸展開來——我的天,敢情還握著一柄鵝黃色皮鞘的寶劍,鵝黃色的絲穗飄呀飄的好不灑逸;人家態度十分溫文爾雅的卻措詞強烈的開了口:“第一,我告訴你,我不是後生小子,第二,你行動鬼祟,話又太多,可見你乾的不是樁好事,天下人打天下不平,我有責任查明底細。”
潘七不禁渾身發燥,心火上升:
“你有責任查明底細?你他娘算什麼東西,竟敢半截腰冒出來管我潘七爺的閒事?你知道我是誰、屬於哪個幫口?你是不想活了你!”
那人目光四巡,文雅如故:
“這地下的死人活人,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位姑娘,你似乎別有企圖?”
任是潘七老臉厚皮,自己見不得人的心事被一個陌生漢當面抖摟出來,也未免有些掛不住,他咆哮一聲,惱羞成怒:“你是存了心來找茬?你當我潘七爺會含糊你?混帳小子,再要意毛了我,我把你這一身細皮嫩肉撕下來生吃了!”
那人微微搖頭:
“我已告訴過你,我不是後生小子,更不是混帳小子,我有我的名姓,你這樣隨口海罵,我很不喜歡,只要我不喜歡,你就要後悔了——”潘七跺腳大叫:“竟來恫嚇我?你這不開眼的相公兔子——”黃色的杉油輕拂,這人也輕聲嘆了口氣:“我是‘珍珠’,南海‘蒐麗堂”的珍珠,我的名字叫貝心如,你知道我這個人嗎?”
潘七忍不住破口咒罵:
“管你是他孃的珍珠還是蚌殼,但凡衝著我‘八幡會’挑釁啟端的角兒,不論是哪一路的王八兔子賊,通通都要脫層皮下來;珍珠?老子且先捏碎了你這顆珍珠再說!”
垂下目光,貝心如意有幾分怨惜的意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這個人還算是武林中人嗎?尤其又這麼囂張狂妄,姿意辱罵於我,無名無實無分且通規矩通格,這種不知自量的人物我最是不能忍耐——”潘七惡狠狠的叫:“我操,你當我就能受得了你?”
忽然,側臥在那裡好一陣子沒有動靜的金鈴幽幽透了口氣,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