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嗤笑他——原來你知道啊,你看你忽悠歌迷的,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感動感激感謝的,你看小勺兒一出馬,這話說得,無論是藝術性還是實用性,直接甩你七條街不止。
範旭陽攤手錶示自己就這水平,阿船緊接著一陣急鼓,新一輪演奏開始。
孫韶眯眼往臺下看去,一寬眼掃過去,居然就逮著了易輝的身影,他不知什麼時候也從後面走出來了,正愜意地單手支著下巴,坐在吧檯前往臺上看,孫韶這一打眼看過來,倒是和他眼神相撞。
易輝眯眼笑了笑,像是在說,好好唱啊,唱好了,以後接著投餵。
孫韶下意識地抽了一口氣,對方明明連嘴唇也沒開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從對方的表情裡解讀出了這個意思來。
正愣著神,音樂的前奏已經走完,孫韶挪開視線,捧著話筒,心思都放遠了去,集中了思緒醞釀到歌曲終來,等到了拍子時,嘴一張,歌聲就流洩出來:
“Verybody's got something
They had to leave behind
One regret from yesterday
That just seems to grow with time ……”
易輝坐在高腳凳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臺上的男孩,烏黑的短髮,額前搭著軟塌塌的劉海,五官並不突出,身上套著最普通的印字白T恤,下面一條中規中矩的牛仔褲,沒點乞丐特色的破洞,也不掉檔。
這樣一個孩子,走大街上,應該是那種難以在人群裡找出來的人,但是此刻,對方捧著話筒,一本正經地蹙眉唱歌的樣子,易輝卻覺得,再沒有比這孩子更引人注意的人了。
額前的劉海會因為輕輕擺動而飄起來,在五光十色的彩光裡,那雙眼睛就像被注入了水銀一樣,閃著別樣的光亮,五官在酒吧這種光線裡,竟然奇異地柔和起來,而尤其,當他的歌聲走到高潮時,整個人的表情裡透著一股宣洩的兇狠勁,就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
易輝想著,手指跟著節拍輕輕敲擊著手邊的杯子,阿金也搭著下巴眨著眼在聽,等孫韶唱完一小截後,阿金緩緩撥出一口氣,眼睛都亮了,一眨不眨地盯著孫韶,“這孫韶唱歌前和唱歌時簡直判若兩人啊,昨晚隔著電視感覺還不強,現在這臨場看得真是……”
說著,臉上都帶上了著迷的神采:“沒唱歌前,乖得跟兔子似的,這歌一唱,嘖嘖,比範旭陽那荷爾蒙製造機強,甩昨晚那些選手幾條街啊,怎麼後來就出意外了?是不是被人給黑幕了?”
易輝看了他一眼,將阿金那誇張的讚歎和有些惺惺作態的迷戀神色收在眼中,眨眨眼,不吱聲,徑自將手邊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示意續杯,“你懂得還挺多。”
阿金訕笑兩聲,“老闆,你別寒磣我,我是不懂這個。孫韶這歌唱得,嗓音唱腔我是說不出個二五六來,但有時候聽歌也講究心情合不合拍,唱歌人除了那些唱腔作勢外,也講究氣場靠不靠譜,你看看下面聽歌那些人……”
易輝順著手勢看了一眼,好些本瘋狂的叫鬧蹦跳的少年少女們此時都睜著眼,身體輕輕隨著節奏在晃動,歌聲走到高潮時,一群人紛紛搖著手臂歡騰,雖然沒有範旭陽唱歌時那種勁爆的味道,但顯然,這首英文歌已然超越了語言的界限打動了這群聽眾。
易輝心裡微微膈應,像是有件他才發現的寶珠,一轉眼就被許多人瞅見的感覺,他搖搖頭,重新將視線對上舞臺,看著孫韶那股唱到平緩時,微微換氣喘息的樣子,不由哂笑。
阿金稀奇地看易輝,“老闆,你笑啊?”
易輝斜他一眼,阿金縮了縮脖子,摸鼻頭,易輝並不是個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