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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有人活在泥裡。

那泥裡的人都渴望爬到雲上,那雲上的人卻不能忍受跌到泥裡。

顧清夏就是活在雲端的女人。

南思文卻是活在泥裡的男人。

她的生活有著他不懂的精緻昂貴,她也有一個和她一樣過這種精緻生活的男人。

從中午到晚上,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南思文卻彷彿經歷的一場跌宕起伏的人生大戲,他覺得有些疲倦。當那些幻想統統都湮滅在帝都夜晚的霓虹燈光裡,他不得不迴歸現實。

他跟小區的保安打聽到這邊有一路去通州的公交,在公交站等了半個小時才等來一輛。接近九點了,依然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去通州的路要堵出翔,一個多小時才到了他要下的站。離他住的地方其實還有好幾里路,但這邊就不再有任何公共交通了。他打算走回去。

三年前,他回了趟山裡的家。他大包小包的買了很多東西,還給了他娘一些錢。他精神萎靡日漸衰老的娘,見到他便如同煥發了新生一般,迸發出了勃勃生機。她穿著他給她買的新衣裳滿村子逛,唯恐漏下了誰沒看到她的新衣。她成了村裡人羨慕的有福氣的老太太。

因為村裡有些年輕人出去打工,常常好幾年不回來,了無音信。也有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來了。那些老人被丟在山村裡,孤獨度日,晚景淒涼。

說起他現在在帝都,村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仰讚歎,覺得他有了大出息,覺得他彷彿成了國家領導一般,以為他在帝都就住在天/安/門旁邊和國家領導人做鄰居。

他想,如果不是她,他的娘一輩子不會放他出山,他一輩子就會像這些人一樣,無知且愚昧。

對他們的恭維和羨慕,他沉默以對。

說是在帝都,可實際上,他住的地方在東五環之外,離他們以為的真正的帝都的中心市區很遠很遠。那裡的地名都帶著“村”或“莊”這樣的字眼,單就名字聽來,和這大山裡的南樓村,其實也沒多大分別。

若在市區隨便拉住一個路人,向他打聽這地方,十個帝都人,九個半都得一臉茫然,表示從未聽說過。

南思文離開後,顧清夏睜開眼,摸出手機。手機摔在地上的時候,螢幕都裂了,全是蛛網似的的裂紋,幸好還能使。

她劃開螢幕,撥了景藝的號碼。

“喂?”景藝的聲音略帶詫異。

顧清夏通常不會在這種時間給他打電話。他和她之間的私事,從來不會透過電話、簡訊和微信來溝通。從來不留下任何痕跡。

顧清夏聽到電話裡有電視的聲音,有孩子吵吵嚷嚷的聲音,有媽媽溫聲細語的聲音……

“景總。”她頓了頓才開口,“我出了點情況……”

“我出去一下。”景藝換下家居服,換上襯衫長褲,對妻子說。

“怎麼了?”

“小顧出事了。”景藝簡單給妻子講了一下。

溫厚的女人嚇了一跳“那趕緊去看看!”

景藝點點頭,親了她額頭一下,轉身走了。

他住在北四環,到顧清夏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他自己按的密碼開的樓門。

顧清夏一手用冰袋敷著臉,單腳跳著過去給他開門。

“沒事吧?”景藝脫了鞋進屋,看她蹦蹦跳跳的,直接過去把她抱起來,一直抱到沙發上也沒鬆手。

他也是多年堅持上健身房的男人,相對顧清夏而言,也是很有力氣。但顧清夏能感覺到,他抱她,沒有南思文抱起來那麼輕鬆。

南思文的力氣真是大的嚇人。顧清夏想起來,他曾經一拳打死過一頭獐子。村裡的男人都怕他,不敢招惹他。比如,村頭的南癩子。

“我看看。”景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