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嚴在,雖說今日目的本是為了彌補嘯風而來,但被嘯風這般當面譏刺,他身為皇帝的顏面又怎掛得住?
於是本想說的幾句柔情撫慰的話也再說不出口了,皇帝不禁沉下臉來,硬邦邦地道:“是,朕今日的確不是來找你敘情的。”本來也許是,但……
“那你又來做什麼?”嘯風從鼻間冷哼。死也不肯承認聽到皇帝答覆的那一瞬間,心底泛起了那絲絲的痛楚。
“朕是來放你出去的。”
“什麼?!”這下嘯風難掩震驚,瞪大了眼望向皇帝。
“朕是來接你出去的。”望著他驚愕的神色,皇帝的面容卻不禁放柔了許多。
他還在計較些什麼呢?嘯風再桀驁不馴,終歸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難道他活到這把年歲了,還要跟個孩子計較嗎?
更何況……皇帝的眼神中去不掉那隱微的黯然。何況……他現在也只剩下嘯風了。
“你為什麼要放我出去?”嘯風大驚之後反而疑心乍起。“你認為我已反省夠了嗎?哼,我告訴你,你簡直是作夢!我要為母后報仇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立刻宣告,要皇帝死了要他放棄復仇的這條心。
“你要向誰報仇?珣陽嗎?”
“當然!”他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那你更是不必白費心力。”皇帝嘆了口氣,“珣陽早死了。”
“什麼?”嘯風聞言,頓時僵在當場。他震愕地望著皇帝籠罩哀傷的愁容,這才發現他所言非假。“珣陽……死了?”他愣愣地重複。
皇帝點點頭。“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的那日,珣陽抱著襲月,消失在那樣狂暴的風雪之中,從此杳無音訊。但沒人敢存有希望,也或許是那心底最深的憐憫──總覺得,若唯有死亡能讓那兩人相守,何忍再去打攪?
一陣暈眩頓時襲上腦門,嘯風不禁撇過了頭,神智茫然地走向窗邊。
珣陽死了……珣陽死了……這句話在他胸中不停迴繞。嘯風無法分辨此刻心底狂烈湧起的空虛酸楚是由何而生,他手指不禁抓上窗格,竟已緊得泛白發顫。
“他……他怎麼可以死呢?他害死了母后,我還沒向他報仇呢!他……怎麼就可以先死了呢?!”他搖頭低嚷。
珣陽怎麼可以死呢?他應該要一直活著,一直讓他有憎恨的目標的呀!他怎麼可以死呢?!
嘯風不停反覆地想,卻愈想愈激動、愈想愈昏沉,最後他突然一拳轟毀精美的雕花木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驀然憤恨地大吼了起來。“珣陽這個卑鄙的傢伙,他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以為逃到黃泉就能躲掉我的復仇嗎?他這個懦夫,懦夫!”
他氣得跳腳,巨大的憤怒讓他像是發狂一般地拳打腳踢,把屋內能見的擺設踢的踢、摔的摔,不過一時半刻,精美的瀛臺樓閣已成瘡痍一片。
皇帝望著他不講道理的憤怒,不由得也火了起來。
“你夠了沒有?!珣陽哪裡對不起你?連死了也得被你這般糟蹋?!”無論如何,皇帝永遠無法忍受有人詆譭他的珣陽!
“他當然對不起我!誰教他要害死母后?!”嘯風根本不需考慮地回吼。
一年來,若不是把珣陽的存在高掛心頭,日日想著總有一天他要出去找珣陽報仇,他如何能抵禦那無邊孤寂的侵襲,度過這在瀛臺的每一天?!
可如今珣陽卻死了!他卻死了!
珣陽總是這樣!嘴上說得比什麼都好聽,眼中的暖意卻全是虛假!當他全心信任他時,他害死了母后;而當他拿全心來恨他時,他卻又再一次地背棄了他!
他可以一個人這樣輕鬆地死去,可是他呢?少了賴以生存的目標,他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