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盤中熱氣騰騰的美味。這些羊沒有來歷,到處亂竄。穿過前面的桃花洞,撒蹄直朝瑤華宮而來。
桃花洞是北瓦子有名的妓館聚集地,行首們入夜開始接客,白天都在休息。申正恰好是睡了一天起床,倚窗梳妝的時候。窗外一群無主的肥羊跑過,那些美妓坐不住了,呼朋引伴追趕出去,羊群奔向瑤華宮,美妓們也奔向了瑤華宮。戍衛的禁軍被團團圍住了,羊在腿間穿梭,美妓們為了逮羊,也在腿間穿梭。羊羶伴著胭脂的香味,有種奇異而暈眩的協調感。
瑤華宮裡的道姑們不能幹看著,捲起袖子參與了進去。法不責眾,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一斤羊肉九百錢,吃上一口不容易。眾人奮力撲趕,嘴裡大叫著“契丹羊,膏嫩第一”,窮兇極惡,醜態百出。
穠華趁亂從便門出去,作勢抓羊,抓著抓著就走遠了。越走越遠……沒有人發現她,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禁軍東張西望好不快活,大概過後就要被治罪了,也只有對不起他們了。
她腳下生風,往景龍江邊狂奔,遠遠見一架馬車向她馳來,崔竹筳披著大氅揮著鞭子,將到近前時略減緩了速度,伸出手來輕輕將她一拽,便拽進了後面車廂裡。
金姑子和佛哥都在,彼此相視一笑,有種劫後餘生的暗喜。她推窗往外看,快活地叫了聲,“先生,我逃出來了!”說著大笑,笑得眼裡迸出了淚花,笑得失聲哭出來。
崔竹筳知道她心裡難過,只道:“有什麼話等安全了再說,坐好。”
金姑子和佛哥來攙她,細聲道:“多虧崔先生聰明,用了這個計策。要是明槍明刀地搶人,只怕要耗費些人手,動靜也大。”
“不過他的家底大概已經被掏空了。”她無奈地笑了笑,“瞞不了多久的,等道姑們發現送的飯沒人吃,就會進去檢視。我們得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去,否則就來不及了。”
可是他們並未出城,不知兜了幾個彎,崔竹筳將馬車馳進了一所宅子裡。
外面暮色四合,他來替她們開門,伸手讓她搭。穠華縱下來觀望,遲疑著問:“這是哪裡?先生怎麼不帶我們出城?”
宅中有個上了年紀的人上來行禮,一手挑燈,一手給他們引路。崔竹筳道:“大隱隱於市,這裡原本是個殿頭的私宅,當初雲觀就安身在這裡。我們今日不能出城,需等兩日。我命人駕了另一輛車混淆城門禁軍的視聽,若盤查起來,他們必定含糊其詞。諸班直往城外窮追不捨,城中反倒更安全。等風聲不那麼緊了,咱們再出城不遲。”
穠華點了點頭,心裡卻仍舊不太放心,他看出來,安撫道:“不要緊,就算查也查不到這裡,否則雲觀早就被捉了。”
汴梁城中有這樣一個死角倒很稀奇,她一向聽他的話,如此便安下心來,只是有點愧對他,低聲說:“我這下子又連累了你,要害你跟著亡命天涯了。”
他笑道:“我若不幫你,這世上還有誰能幫你?靠你自己的辦事,連這汴梁城都出不去。當初我隨你到這裡,就算到會有這麼一天的。我來大鉞不是為了做官,是為了保護你。”
這番話誰聽了都會很感動,穠華想起半年前入綏宮時對他的囑託,患難的時候他還在,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她吸了吸鼻子,“那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出城?”
他說就這兩天,“我讓人出去打探門禁上的情況,鬆懈一些了就走。”
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又是派人駕車,又是遣人打探的,還買了幾百只羊,那得花費多少錢啊!她悄悄覷他,心裡感覺困惑。他倒是大方同她對視,“忘了汴梁城中還有綏國的人了麼?你在禁中的遭遇不是秘密,助你出逃,也是合情合理。只不過……”他看了金姑子和佛哥一眼,“人多目標大,若不散開走,只怕引人注目。待出了城就兵分兩路吧,你們身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