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人來了又去了,每一次都滿懷希望,每次都落空。
不知不覺天將亮了,汴梁城徹夜狂歡過後,在又一輪鋪天蓋地的炮竹聲裡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天。天氣出奇地好,今年立春來得早,與初一相合,正落在歲首上。原本是個好日子,他計劃要帶她出皇城的,喬裝成普通的夫婦,到瓦市看人雜耍,餓了在街邊的瓠羹店吃炒肺。結果呢,人不知所蹤,一直擔心的事變成了現實。他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不似上次還有些根底,這次全然不知從何處下手了。
能考慮的他全考慮到了,城中烏戎的勢力自崔竹筳死後便清剿了個乾淨。除非是一直隱藏的,在他所知範圍之外另有高人,否則不能輕易將她帶出宮去。宮裡已經查了個底朝天,現在輪到京城內外了。每條路上都派了禁軍追趕,他不得已動用了作戰的兵力,實在因為沒有辦法,他已經黔驢技窮了。
心裡刀絞似的,再枯等下去會發瘋。他站起身踱到簷下,看雲翳之中旭日東昇,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但是他的希望在哪裡?回想大婚後的三個月,從忌憚到相愛,即便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也可以化解於無形。他還記得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一幀一幀從眼前滑過,那麼美好。可是現在她人在哪裡?安不安全?
他不知自己從何時起變得那麼脆弱了,遇見她之前他的世界是單一的,喜怒哀樂很少,因為沒有動情的需要。後來逐漸懂得,開始品味,最近愈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他想她,想到無法呼吸。立在簷下望門而哭,此刻不是帝王,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走失了愛妻的可憐男人。他傷心絕望到近乎崩潰,可是什麼都做不了,除了在這裡等訊息,別無他法。
相處日深,愛之愈甚。他不信佛,卻從這刻開始祈求,但願她安好,否則江山落進掌中又有什麼用?誰與他並肩分享?
錄景一直在旁侍立,看他坐立不安,也不知如何勸解他。這次與上次又不同,上次因皇后是逃脫的,官家心裡自有一份怨恨在,怨恨著,反而可以支撐。這次呢,正恩愛的時候憑空消失了,任誰也受不了這個打擊。
可是一直這樣不行,身體會垮的。他掖著袖子上前,“官家,回殿裡去吧,外面冷。趙指揮並金吾將軍已經多方部署了,就算一直追到天邊,也會將聖人找回來的。”
話雖這樣說,心裡不是沒有隱憂。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像一滴水落進了海里,要尋回來有點難度。不過現在沒有訊息,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怕說找到了,人在某個河灣裡,或在某個深井裡,那才是最恐怖的。皇后失蹤到現在已經死了四十人,如果遭遇不測,恐怕當真要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了。
“官家……”他見今上沒有反應,試探著又喚了一聲,“臣給官家弄碗梗米粥吧,官家吃些東西,才好有力氣繼續等。”
他慢慢搖頭,“錄景,你說皇后現在在哪裡?”
錄景答不上來,垂著兩手說不知道,“也許像上次那樣還在城裡,也許已經趁著夜色離開汴梁了……官家,臣命人去司天監請提點佔一卦可好?說不定能推算出聖人在哪個方向。”
司天監管天文和推算曆法,占卜只能算不務正業。以往他不太贊同測陰陽八字之類的東西,現在是走投無路了,什麼都願意試一試,便頷首應了。
錄景忙招人去禮部傳話,準不準先不論,就是給官家一點精神上的安慰,再這麼下去怕他扛不住。
他依舊負手望著宮門,茫然問:“皇后現在是否無虞?”
錄景絞盡腦汁道:“臣覺得最壞不過被其他兩國的人擄走,但聖人的安全官家可以放心。聖人畢竟與郭太后是母女,如果綏國想透過聖人與官家做交易,必定會善待聖人。至於烏戎,他們忌憚官家,更怕觸怒官家。若真要對聖人不利,也用不著煞費苦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