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正是這種美?”
“正是這種。”
“為什麼?”
“在這張臉上……流露出許多痛苦……”公爵彷彿是不由自主地,又似乎自言自語地說著,而不是回答問題。
“不過,您也許是在說胡話,”將軍夫人說完,用一個傲慢的動作把照片扔到桌上。
亞歷山德拉拿起照片,阿杰萊達走過來,兩人開始細細看起來,這時阿格拉婭又回到客廳裡來了。
“多大的魅力呀!”阿杰萊達從姐姐肩後貪婪地盯著看照片,突然大聲嚷了起來。
“在什麼地方?什麼樣的魅力?”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生硬地問。
“這種美就是魅力,”阿杰萊達熱情地說,“有這樣的美可以顛倒乾坤!”
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自己的畫架眼前。阿格拉婭對照片只是匆匆一瞥,便眯起眼,咬著下唇,走開坐到旁邊去,雙手交叉著。
將軍夫人打了下鈴。
“把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叫來,他在書房裡,”她對進來的僕人吩咐說。
“媽媽!”亞歷山德拉意味深長地喊了起來。
“我想對他說兩句話,這就夠了!”將軍夫人不容反對,很快地斬釘截鐵說。看來她很惱火。“我們這裡,公爵,您看到了吧,現在一切都是秘密,全都是秘密!說是要求這樣,是什麼禮節的需要,真是胡扯。而這還是在最需要坦誠,明朗,誠實的事情上。幾樁婚事卻在開始進行,我不喜歡這些婚事……”
“媽媽,您這是幹什麼呀?”亞歷山德拉又急忙阻止她。
“你怎麼啦,親愛的女兒?難道你自己喜歡嗎?公爵聽見了又有何妨,我們是朋友嘛,至少我跟他是。上帝找人,當然是找好人,他不需要壞人和反覆無常的人;特別是不要反覆無常的人,他們今天決定這樣,明天又說那樣。亞歷山德拉·伊萬諾夫娜,您明白嗎?公爵,她們常說我是個怪人,可是我卻會識別人。因為心靈是主要脅,其餘的全是胡說八道。頭腦當然也是需要的……也許,頭腦是最主要的。別譏笑,阿格拉婭,我並沒有自相矛盾:有心靈而沒有頭腦的傻瓜,跟有頭腦而沒有心靈的傻瓜,是一樣不幸的。這是古老的真理。我就是有心靈而沒有頭腦的傻瓜,而你則是有頭腦而沒有心靈的傻瓜;我們倆都不幸,我們倆也很痛苦。”
“媽媽,什麼地方您竟這麼不幸了?”阿杰萊達忍不住問,就像她們之中就她上人沒有喪失快活的心情。
“第一,是由於有你們這兒個有學問的女兒,”將軍夫人斷然說,“因為光這一點就夠了,所以其它的也就沒什麼好多說了。廢話夠多的了,我們要看看,你們倆(我沒有把阿格拉婭算進去)靠自己的才智和多言怎麼個擺脫困境,還有您,十分尊敬的亞歷山德拉·伊萬諾夫娜,跟您那可敬的先生是否會幸福?……啊!……”她看見進來的加尼亞,發出一聲感嘆說,“瞧,又一門婚事在進行。您好!”她回答著加尼亞的鞠躬,卻沒有請他坐下。“您在準備結婚吧?”
“結婚?……怎麼回事?……結什麼婚?……”大為震驚的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嘟噥著說,他顯得十分慌亂。
“我是問,您要娶媳婦了嗎?如果您只喜歡這樣的表達。”
“沒有……我……沒有,”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撤了謊,羞愧得滿臉飛上了紅暈。他向坐在一旁的阿格拉婭匆匆掃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眼光。阿格拉婭冷漠、專注、平靜地望著他,注目定睛地觀察他的窘相。
“沒有?您說:沒有?”堅定不移的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執拗地盤問著,“夠了,我將記住,今天,星期三早晨,您回答我的問題說‘沒有’,今天什麼日子?是星期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