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漸漸明白過來,忍不住又瞥了西廂一眼,然後主動幫晴雯找了個藉口:“也是,他最不耐煩這些俗務了,若能有別的門路,還是別煩到他面前的好。”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到個人,不由喜道:“對了,乾脆咱們去梨香院求個人情!那三個鋪子倒有兩個原是薛家的,安插個夥計又有什麼難的?”
她也不管襲人答不答應,先把送東西的‘美差’轉給秋紋,然後就拖著襲人出了院門。
卻說她二人兜兜轉轉,正往梨香院趕,半路上卻撞見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
晴雯並不認識,襲人卻曉得這是司棋的嬸嬸,於是忙迎上前道:“秦家二嬸,這都快到日子了,怎麼還一個人出來?你這是去找司棋姐姐吧?要不……”
她原本想說自己送楊氏過去,可話到了嘴邊,突然想起晴雯和司棋的恩怨,忙又改口道:“要不我找個人送你過去?”
“用不著、用不著!”
楊氏一手扶著肚子,一手連連搖動:“這後院我是熟慣了的,就不耽擱姑娘們的正事兒了。”
襲人自也不會強求,眼瞧著楊氏扶著肚子走遠了,她忽的冒出一句:“瞧她肚子尖尖的,多半這一胎是個男孩。”
說著,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肚子,眉眼間半是羞澀半是憧憬。
若換在往日,晴雯多半要冷嘲熱諷她幾句,但想到昨兒麝月和寶玉胡來,襲人只怕才是最傷心的一個。
她便把到了嘴邊的尖酸刻薄,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只悶聲問道:“昨兒麝月那般,你難道就……”
“走吧!”
襲人卻急忙打斷了她的話,緊趕幾步頭也不回的催促:“咱們先找鶯兒做箇中人,但凡她能幫著說動寶姑娘,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晴雯眼見襲人逃也似的向前,胸中氣悶忽然就一掃而空,不過卻空的過了頭,心竅裡沒著沒落的,就覺著這日子好沒意思。
路上再無別話。
襲人因與鶯兒熟慣了,到梨香院也沒遮遮掩掩,徑自尋鶯兒將晴雯哥哥的事情說了。
不想鶯兒聽完卻滿面為難之色。
“怎得了?”
襲人不悅道:“這點兒小事,難道寶姑娘還做不得主?”
“早幾日倒容易。”
鶯兒苦笑道:“前兩日因少爺執意要安排你們府上的何三,頂替什剎海鋪子的掌櫃,同那來順直鬧到太太面前。”
“偏太太當著少爺的面,把那來順好一通誇,又責罵了少爺幾句——少爺自覺丟了面子,這兩日連鋪子都不肯去了,如今再要安插人手,只怕是……”
襲人和晴雯聽了,都是大失所望。
可這般情形,也怨不得鶯兒愛莫能助,於是閒聊幾句,她二人就準備敗興而歸。
“等等!”
鶯兒這時卻似想起了什麼,看看襲人、在看看晴雯,一咬牙道:“總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這事兒交給我們姑娘了!”
那金玉良緣的說法,原就是鶯兒挑的頭。
她與襲人結交,也多有幫寶釵鋪路的意思,此時見襲人、晴雯求到自己面前,又怎肯錯過這個賣人情的好機會?
不過……
她嘴裡說的是寶釵,但心裡卻想的卻是,把這事兒託付給一個更為合適的人。
雖然有些對不起自家少爺,可為了姑娘的好姻緣,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