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那勾人的眸子裡,就賊忒忒的透著饞勁兒。
“什麼收用,你……”
晴雯說半截忽就愣住了,漸漸又漲紅了臉,胸膛風箱似的劇烈起伏。
多姑娘見狀,倒似是明白了什麼,故作震驚的咋舌道:“都說寶二爺寵你,我還當你早就……嘻嘻,其實‘那事兒’也不急,你自個量力而行吧。”
語帶雙關的說完,她再次揚長而去,只在院子裡留下一長串飽含深意的笑聲。
即便先前那些言語加起來,也都不如這一長串笑聲傷人!
晴雯只覺喉頭熱血上湧,跌跌撞撞撲倒在榻上,斟了杯茶水拼命灌進去,好容易才勉強壓制住那腥甜的氣息。
但胸中的氣悶,卻並未因此減少分毫。
她癱軟在榻上風箱似的喘息了半晌,忽的一把將那茶杯摜到了地上!
噹啷
碎瓷片四濺的同時,晴雯臉上的淚水也串成了串。
其實對於麝月的事兒,她心底也隱隱有些揣測,若天長日久的,這揣測慢慢被驗證,她傷心歸傷心,倒也不會這般激烈。
偏如今事情剛剛發生,竟就被人當面揭破,而且這人偏還是晴雯最為厭惡鄙棄的多姑娘。
那一語雙關的話,字字都仿似戳進了她的心窩裡;而那肆意放蕩的笑聲,又將這些傷口狠狠扒開,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
正不知是恨、是惱、是羞、是怨,就聽門前有人驚呼道:“呦,這是怎得了?!”
晴雯忙背轉過身,哽咽著喝道:“出去!沒你們的事兒!”
但門口那人聽了這話,反快步走了過來,笑著遞上帕子道:“快擦擦,臉上都哭花了,要讓他瞧見還不心疼死?”
晴雯這才察覺來的竟是襲人,於是劈手奪過帕子,一面搭在臉上遮羞,一面悶聲問:“你怎麼回來了?他呢?”
襲人順勢坐到了炕桌對面,嘴裡道:“老太太要留他在院裡過夜,我回來把明天要替換的拿過去,這不正巧就撞上你大發雷霆了麼?說說,這回又是跟誰啊?”
說著,下意識往西屋裡瞥了一眼。
晴雯聽寶玉並未回來,心下也不知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卻再不肯理睬襲人。
“你要是不說,就把帕子還我!”
襲人佯裝要奪,晴雯卻用兩手用力捂在了臉上,她不由失笑道:“也不怕把自個悶死——罷罷罷,你不肯說,我就問別人去!”
說著,起身作勢要呼喚秋紋進來。
晴雯一把將她扯回來,悶聲道:“沒跟誰,是、是我嫂子剛才來了。”
嘴裡說著多姑娘,實則她這心裡滿滿都是寶玉和麝月,只是不肯宣之於口罷了。
“噢……”
襲人也久聞多姑娘的大名,晴雯偏又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兩下里起了衝突倒也並不為奇。
於是又試探著問:“她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莫不是給你出了什麼難題?”
幾句話的功夫,晴雯也勉強控制住了情緒,把帕子放在炕桌上,紅著眼睛撇嘴道:“她還能有什麼正事兒?不過是這山望著那山高,想託我給哥哥換個差事罷了。”
襲人立刻恍然:“也是想去那輪胎鋪子做夥計?”
見晴雯點頭,她便笑道:“我當是怎麼了呢,你哥哥想上進難道還是壞事不成?我留在家裡,你把那東西送去老太太那兒,順帶再跟二爺提一提這事兒,不就妥當了麼?偏掉那金豆子給誰看呢。”
說著,又要起身。
晴雯卻是再次扯住了她,堅決道:“我用不著他管!”
襲人一愣:“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晴雯避開她的視線,捋著蔥管似的指甲咬緊了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