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如同影像般在他腦海裡反反覆覆,令他痛不欲生呻吟不止。
繁雜的夢境中,老宋腦袋被打破騰起一片血霧的恐怖畫面反覆出現,其次是張先生帶著黑框眼鏡的那張笑臉,還有推開一具具無頭屍體爬出深坑時的極度恐懼。
屋外腳步聲響起,身穿深灰道袍體型消瘦的老道士來到門外,年輕道士連忙放下書本和扇子,起身恭敬肅立。
老道士看一眼屋內躺在矮榻上的吳銘,目光轉向炭爐上藥香四溢的瓦罐,輕捋半尺長的花白鬍子微微點頭:“今天病人症狀如何?”
“回師叔,病人已能嚥下藥粥,頭上和身子已經消腫,兩便通暢高熱漸退,傷口開始癒合,就是還沒睜眼睛。”年輕道士眉清目秀,聲音平和不疾不徐。
“嗯。”
相貌清癯的老道士進入室內,彎腰檢查一遍吳銘的傷勢,解下吳銘腦袋上的發黃紗布,順手擦拭右額殘留的藥膏,端詳片刻滿意地點點頭:“頭上的傷口不用包了,這人體質好,估計調養一段就能痊癒。明天調整一下方子,每天扶他走動走動。”
“是!”
老道士走後,年輕道士用瓷碗將湯藥端進來,留待片刻小心用勺子給吳銘喂藥,由始至終小心翼翼一絲不苟。
“謝謝……”
剛放下碗的年輕道士聞言轉過身,細細端詳睜開眼睛滿臉感激的吳銘:“終於醒了,醒了就好。”
吳銘在年輕道士幫助下呲牙咧嘴地坐起來,靠在床頭深吸口氣:“是你救了我吧?記得我爬出深坑時迷迷糊糊的,眼睛睜不開,看不清揹我的人是誰,後來什麼都不知道了。”
年輕道士微微一笑,搬來個竹凳坐在塌前,順手給火盆加上幾節木炭:“那天我下山採買,經過太平山坳時,看到你從大樹根下爬出來,當時你挺嚇人的,全身是血,腦袋腫得看不出模樣,沒多想就把你揹回來了。別客氣,師叔常帶我下山給周邊香客和鄉親們治病,救苦救難是我們修道者的本分。”
“這是哪裡?師傅怎麼稱呼?”吳銘客氣地問道。
“這裡是我師叔清修的太金山祈真觀,我姓孫,名承宗。我師叔道號秉真,是龍虎山祖庭執事,四年前家師飛昇之後,師叔受祖庭天師之命修葺祈真觀,懸壺濟世弘揚道義。”
年輕道士慢條斯理地回答,隨後和藹詢問:“居士高姓大名?聽你口音像是本地人吧?”
吳銘猶豫一下:“我叫吳銘,煌固鎮吳家村人,被人誣陷通匪關到縣城大牢裡,**赤衛隊打進縣城,把我放出來,稀裡糊塗和一群人逃命……然後,就到這了。”
年輕道士和氣地注視著吳銘的眼睛:“原來這樣!昨天我下山進城採買,看到街市口稅所門前那排柱子上掛著一溜人頭,告示欄上還貼著佈告,說是赤匪暴亂劫獄,死了不少人,城裡官兵四處巡查人心惶惶,縣衙和幾家大戶都被燒了,原來真是這麼回事。”
吳銘對此毫無辦法,知道年輕道士對自己的話不全信,考慮片刻擔憂地問道:“我會連累你們嗎?”
“這倒沒關係,我們正一教道法遠揚,整個江西乃至大江南北,上至名流顯貴,下至三教九流,都不會為難我們,周邊各縣鎮不少富紳官宦,都是我們龍虎山祖庭的記名弟子,定不會到祈真觀來為難你,你放心住下養傷吧。”
年輕道士說完站起來,叮囑幾句告別而去,來到中殿藏經室門口低聲通報,進門後恭恭敬敬地向秉真道人施禮:“師叔,後院的居士醒來了,他自稱姓吳,叫吳銘,是東面煌固鎮吳家村人,說是跟一群人從城裡大牢逃出來的。”
秉真道人停下筆:“這麼說就對了,否則無法解釋太平山坳上那十幾具無頭屍體,由此看來,此人還算誠實。”
“師叔,要不要去吳家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