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皇帝終於登上了瑤臺。
他換過衣裝,匆匆趕來與安陵容相見。
大手掀開紅色紗帳時,只見那身著紅色柔軟寢衣的少女,正披著三千柔順青絲,一手執書,一手像模像樣的捏著一枚棋子,往身前的棋盤上擺。
她一邊確認著手上的棋圖,一邊用纖纖玉指忽而捏起黑色棋子,忽而又換做白色棋子,小心斟酌著棋盤上的點位。
姿態優雅中竟還帶出點躊躇不定的嬌憨之態。
皇帝見她擺的入神,就悄悄走過去,看了一會。
終於在她打個哈欠,迷迷瞪瞪的又擺錯兩子後,忍不住輕輕出聲道:“容兒,你將黑子擺在天元,此處的黑棋便成了直二必死棋;上一子白子又擺在右上星位上,白棋也做成了丁四必死棋;怎麼?這是想要黑棋白棋雙雙烏江自刎嗎?若朱逸民和晉士明這兩位國士知道他們當年在上清宮好好的棋局會被你禍害成這個樣子……”皇帝微微搖了搖頭,才接著道:“不知他們會不會夜裡託夢也要教訓你。”
安陵容怔怔的看著皇帝從棋盤上挑出兩顆黑白棋子。
愣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該先行禮和問安才對。
正要起身,卻被他輕輕按住肩膀道:“朕忙到此刻才來,原是朕的不是,容兒無需多禮了。”
他表現的太像一個謙謙君子了。
一襲紅色龍紋刺繡袍服,不知是不是錯覺,安陵容還覺得他好像瘦了不少,連原本臃腫的腰線都好似有了些精悍的雛形,不免又想到他前幾日臨峰一箭時的勇武身姿。
“容兒怎麼這般看著朕?”
“臣妾……”安陵容想了想,還是起身,對著皇帝深深一禮,“臣妾多謝皇上日前在湖邊的救命之恩。”
皇帝笑著將她拉起,才道:“舉手之勞罷了,朕許久不下棋,若容兒你真想謝朕,不如陪朕手談一局。”
不待安陵容反應,皇帝已經自顧自的坐到棋桌對面收拾棋局了。
安陵容見狀,只好也陪著他坐下。
原本她還有些緊張,然而在皇帝不動聲色的放水下,安陵容不知不覺就迷失於贏棋的快感,逐漸不可自拔。
皇帝見她上鉤,才挑眉偷偷加大了難度。
安陵容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時下了步活棋,笑靨如花;一時下了步死棋,又愁眉不展。
皇帝能見到她種種小女兒的痴態,自然樂此不疲,但安陵容的棋品卻不怎麼好,被皇帝戲耍十幾步後,終於忍不住耍起無賴來,“臣妾,臣妾方才沒拿穩,原不是要往這裡下的。”
“哦?可落子無悔啊。”皇帝鐵面無私道。
“皇上就饒臣妾這一子,就一子,好不好?”安陵容輕輕拉著他袖子搖了搖,往常敬嬪與她對弈,從來對她這招無法抵抗。
果然皇帝似乎拿她沒有辦法,望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那朕就讓你這一子。”
安陵容被他饒了一子,不免為他奉上一個誠意滿滿的微笑。
皇帝卻板著臉,一個眼神都欠奉。
安陵容自知理虧,又對他賠了個笑臉,這才開心的將棋換了個位置。
“確定落此處?”
安陵容方將棋擺好,被他一問,登時又有些不確定了。然偷偷瞧了一眼他臉色,深覺再悔棋,自己可能腦袋不保。
於是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皇帝見狀卻忽然輕笑一聲,抬手就堵死了她旁的一處活棋眼。
安陵容下了個自尋死路的必死棋,不由被自己蠢的心臟都幾乎縮成一團。
直到被皇帝帶著去安歇,她都有些緩不過神來。
皇帝卻愛極了她專注於某事的樣子,從前他的宛宛一旦沉迷於某事,就是這般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