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見焦家兄弟似乎喝得正開心,也不叫他們,只對丘大說:“去房間瞧瞧吧,若有熱水,我就洗一洗。”不等丘大回應,掌櫃的已開口:“廚房裡已經備下熱水了,馬上就送到上房去,客官請跟我來。”丘大瞥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周到還算滿意。
掌櫃的領著他們主僕去了客房,姜青雲站在櫃檯邊,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會兒,掌櫃的回來了,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唸叨:“頭一回見這麼挑剔的客人,咱這小店哪裡尋絲綢被褥去?幸好東西都是新的,才堵了人的嘴,又要找什麼薰香……”又招呼張廚子:“趕緊送熱水去!把那新打的浴桶倒個六七分滿,仔細些,水別太熱了,也不能太涼。”張廚子有些躊躇:“我只做過廚子,可不會侍候人洗澡。”掌櫃啐他一口:“叫你送水去,誰讓你侍候了?你想去,人家還不讓呢!”
張廚子縮回了廚房,那邊廂,焦家兄弟也吃飽了,雖未喝足,卻不打算再繼續,掌櫃的忙又領著他們去了另兩間客房,回頭再招呼那半大小子:“小刀,趕緊送兩桶熱水過去!”
姜青雲在櫃檯裡小聲叫他:“王叔,您過來一下。”
掌櫃的有些疑惑:“什麼事?青姐兒,你瞧我這忙活的……”
姜青雲打斷了他的話:“您瞧見沒?那個老爺來歷不凡哪!”
掌櫃的笑笑:“不過是個有錢的客商,能有什麼來歷?打賞倒是大方。若把他們招呼好了,說不定能掙上幾兩銀子。”
姜青雲卻笑了笑:“什麼客商?這位老爺腳上穿的是官靴!而且瞧著比咱們縣衙裡的老爺們穿的官靴還要好些,是上等貨色!”
掌櫃的失聲叫道:“什麼?你是說他是……”左右望望,湊近了壓低聲音,“你說他是官家人?!”
姜青雲衝他眨了眨眼:“王叔也聽說了吧?這清河縣馬上要來一位新縣令了,我在縣衙裡聽人說過,新縣令是南邊兒的世家子弟出身,在京裡很有些來頭!這位客人剛巧就是南邊江陵人。”
掌櫃的睜大了雙眼:“不會吧……若真是縣太爺,怎會到我們這小店來?!”
姜青雲笑說:“天知道,但瞧他這打扮,似乎很低調的樣子,想來清河先前鬧了這麼大的亂子,他該不會是要玩微服私訪的把戲吧?不過他腰間掛的那玉佩,瞧那質地顏色雕工,壓根兒就不是尋常人家戴得起的。我一看那玉佩,又見他穿著官靴,就起了疑心。還有,他身邊那兩個牛高馬大看著象是護衛的傢伙,都穿的綢緞衣裳,大魚大肉地吃著還嫌東西不夠好,可見平時過的是什麼日子。您想想,若是一般客商,僱得起這樣富貴的護衛嗎?可若是別的貴人,又怎會到清河這種地方來?”
掌櫃的眼珠子亂轉起來:“這真要是新來的縣太爺,那可了不得,咱們得巴結好了!”
“您別心急。”姜青雲道,“他既然打算微服私訪,咱們要是揭破了他身份,不是反而惹惱了他?索性就裝作不知道,儘可能殷勤周到地侍候著,讓他記得咱們的好,以後他走馬上任了,知道咱們的身份來歷,也不會為難咱們。”
“對,對!”掌櫃的連連點頭,“你說得有理,就這麼辦!”
姜青雲又勸他:“他那個護衛方才說是聽碼頭上的小子說了,想走捷徑才拐到咱們這裡來的,這個小子一定是狗兒,若換了別人,怎會知道咱們在這開店?前兩日他就介紹了兩個過路客商,雖然只是住通鋪,但加上飯錢也有幾十文。這是狗兒在給咱們拉生意呢!”
掌櫃點著頭嘆氣:“這孩子也算難得了,老張是那混樣,倒有個好兒子。”
“所以啊……”姜青雲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咱們不能讓這幾位貴客回頭找狗兒麻煩,更怕這事兒傳開後,碼頭上的人知道了,就不再介紹新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