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衫。她仰面躺在床上,木然地看著天花板,任憑他在她的身上起伏。她閉起了雙眼,只有輕輕的鼻息,他吻她的雙唇,她輕哼了聲,別過頭去。他感覺到她的身體沒有發燙,竟然如平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喪失了所有知覺。
第三個月開始,他沒有再碰她,因為她懷孕了。
當醫生告知他這個訊息後,他喜出望外,但看到她的模樣,他的心又沉到了冰點。
她才十六歲,就要做媽媽了,她準備好了嗎?
他每天給她準備好吃的,她也不拒絕,什麼都吃,就是不說話。
第九個月零七天,孩子來到了這個世界,震耳欲聾的哭聲讓他陡然增添了無數歡喜,自己做父親了!他看到滿臉虛汗的楊軒雪,臉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笑。他頓時感覺心裡暖了起來,似乎孩子的降臨會改變她的沉默,如果每天她都能跟自己說幾句話那該多好啊!
已經是1958年的冬天了,林鐵柱的弟弟林鐵成十四歲,他兒子一週歲,他的妻子楊軒雪十七歲,他也才三十一歲。
他肩上的任務很重,他不再像去年剛到鍊鋼廠那麼無所事事,他一邊做黨委書記,參加廠裡工作之外,自己家附近山上幾畝地還需要幹活,不然怎麼養活這麼一大家子?整整四個人,只有他一個人上班。
楊軒雪開始說話了,不過很少正面跟他說,主要是跟兩個小孩說,一個是懷裡的小孩,一個是林鐵成,十四歲的林鐵成沒有上學,在家裡幫忙打掃衛生,洗碗刷鍋燒水,雖然不算大,但已經做得很溜了。
臘月二十,凜冽的寒風像刀子一般地刮過人的臉,林鐵柱在火堆邊烤火,楊軒雪突然說:“你什麼時候把我老家的鋼琴搬過來?我想教孩子彈。”
林鐵柱壓根沒想到她居然對自己開口說話,他哆嗦了好半天,回過神來說:“好,好。”
他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出去了,去廠裡叫了一溜的大小夥們,拉著大板車,鬧騰騰地朝楊軒雪的老家出發了。
她家已經整整關了一年多了,一推開門,一陣風吹過,裡面揚起了一地塵煙,還有蜘蛛網,顯得蕭索又可怕。裡面一架落滿灰塵的黑色鋼琴,安靜地擺放在牆壁,在暗黑的房間裡,猶如一口可怕的棺木。
這群年輕人吭哧吭哧地將鋼琴架到了車上,又將它推到了林鐵柱的家裡,好不容易擺放好,楊軒雪已經準備了乾淨的毛巾將鋼琴擦拭乾淨,她輕輕柔柔地擦著,林鐵柱看著,好希望她給自己也這般溫柔地擦一下。
林鐵成則是好奇地問:“嫂子,這是什麼?”
“這是鋼琴。”
“鋼琴是幹什麼用的?”
“等會擦乾淨了嫂子彈給你聽,你就知道了。”
“嗯。”林鐵成安靜地坐在火堆邊烤火。
過了一會,鋼琴聲響起,音符就如同珠玉墜落在地上一般清脆,優美得如同仙樂。林鐵成雙手托腮聽呆了,彈琴的嫂子在他眼裡,就好像仙女一般神奇。
林鐵柱坐在火堆邊抽著煙,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當著他的面彈鋼琴,更沒有聽過如此動聽的音樂,雖然他根本聽不懂,但他知道,這比軍隊裡的衝鋒號要美得多。不像衝鋒號,響起之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面對的就只有死亡。
琴聲停了下來,楊軒雪微微一笑:“鐵成,好聽嗎?”
林鐵成眼珠都快要掉出來了,他愣愣地說:“好聽,好聽,嫂子以後教我。”
楊軒雪點點頭。
這時候,床裡的嬰兒大聲哭泣起來,好像剛才他在琴聲中睡著了,而此時琴聲停止後,世界的喧鬧又將他吵醒了。林鐵柱趕緊跑過去,輕輕地搖晃著搖籃。
縣長已經給他的兒子取了個名字,他叫林自強。
誰也沒有想過時間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