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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媽該回來了呀?

大野地一片黑暗,偶爾過來一個人,我就會充滿希望,但都不是。七點半,黑暗中才出現一個晃動的身影,戴著一副眼鏡,是媽,媽回來了!我就撲上去,急赤白咧地哭起來,“媽,我凍死了!!”媽趕快進屋生火,小屋子裡瀰漫一股煤煙味,媽燒了一大壺熱水,心疼地給我泡腳,一看,整個腳全凍腫凍紫,我接著就感冒發燒。

馬儷文 王樽:樸素的構成(7)

第二天媽就不再讓我和弟去大娘家看著了。

媽說:“你已經七歲了,該獨立自主了,看你能不能自己在家帶你弟。”

我高興地喊:“能!”

媽在香坊上班,要倒兩遍車,為了省錢,媽在省政府那裡下車後,就要摸黑走著回來。那一天又堵車,讓我等了好幾個小時。我媽在醫院要值夜班,為了多掙點錢,她老是加班,把我和弟撇在家裡。

媽上班時,每天扔下點零錢給我和弟,多時一人一天一毛錢,大部分每人只給五分,我已經不小了,但是卻不知道攢錢,給多少花多少,給五分就去4號家買個冰棒,給一毛錢就去買雪糕。經常大娘還沒有出去擺攤,我就去敲門買冰棒了。

大娘站在院裡,嘴裡的假牙還嚼著饅頭,那隻黑黑的老手伸進暖瓶裡,像變戲法一樣,就掏出兩根冰棒。冰棒被凍得分不開,大娘舉著冰棒,“喏!自己分去吧。”我和弟出了她家院,站在衚衕裡掰著冰棒,掰開後,一根多沾住一大塊,另一根少了一大塊。

我把小的遞給弟,“嗯!給!”他不幹,不幹拉倒,我自己先吃起來,沒辦法,他也吃起來。我的大,但我要比弟吃得快多了,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我吃完快半個鐘頭了,弟嘴裡還在那裡“吧吱”呢!弟還故意一小下、一小下的“吸溜”,都快化了,也不趕快吃掉。故意饞我。

王樽:那時已是八十年代,經濟正在復甦,報紙上也開始說“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好像很多中國人的家境開始好轉了。

馬儷文:但我家裡只有媽一人掙錢,還要照顧在天津的老人。記得是1980年吧,我想買一本小人書,翻箱倒櫃,家裡竟然一分錢都找不出,真是邪門了。那時是真的困難到頭了,比如我媽明天發工資,今天她下夜班回來,第二天本來休息,但她還會專門到醫院去一趟,去拿工資,要不然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王樽: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又是長女,小小年紀應該就會幹很多活吧?

馬儷文:家裡買煤,送煤的一卸到煤棚子門口就走人。當天要下雨,我就在媽回來之前,自己把煤全搬到煤棚子裡去了。一噸煤,我一人全乾了。下雨之前,煤影子都沒有了,我媽回來一看:“哎,怎麼沒給咱送煤呀?!”我特得意,滿臉都是黑衝我媽笑,我媽就都知道了。

王樽:人對自己最早的生死體驗最是刻骨銘心。曾聽你說過,從小就怕水,它好像也和你的童年經歷有關?

馬儷文:是的。我上小學時,和鄰居4號家的小兒子於生是同班同學,於生的學習在班裡一直都是中上等。

禮拜天早晨,我吃完飯從屋裡出來,就踩蹬在院裡的木板門下方的橫檔上,手拽著門把手,悠來蕩去的,時間長了,門板就有些往下斜,下大雨後,門一沉,關不上推不開的。有一次門真的傾斜得關不上了,媽就把門合葉往上挪,這樣門就不會輕易掉下來了。

媽剛上班,我就踩上去,悠然自得地晃盪著,於生從4號出來,在他家門口刷牙,我喊他:“大魚皮!真懶,才起床呀,我早起來了!”

“大魚皮”是班裡同學給他起的外號,誰叫他都不生氣,他刷著牙呼呼嚕嚕著聲音說:“好哇,你看等我給你起一個外號的!”但他還沒來得及給我起一個外號,就被江水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