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在三個月前才從江南鄉下來到北京城,對城內懶散的公子哥兒是厭惡得很,但對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翟承堯倒是有股難以言喻的好感。
他自小在北京城長大,是個“老北京”,但卻不曾見過這人,翟承堯直勾勾地望著文戲雪,“你不是北京人是不是?”
“啊——”她愣了一下,戒心陡起,這小偷有一個重要原則,那便是不能和陌生人交談太久,而這也是她出入幾次貴族聚會時,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全身而退之因。
翟承堯見她面露戒意,更覺不解,“我沒有探人隱私之意,若是不便,雷兄不必回答。”
不便?怎麼不便?來這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她若不報個名號出來待會兒將那些賀禮包袱偷著款款地溜掉之後,她這“不便之人”肯定讓人質疑。到時這個翟承堯將她長相描繪而出,她日後怎麼在北京城混下去。
凝視著他,文戲雪柔和的唇瓣綻出一抹淺淺的彎弧,“翟兄說笑了,哪有什麼不便?只是我近日才回北京,身為家中老二,自小便被爹孃送到江南祖父那兒。一回來,我爹又要我代他送禮來,在這也算人生地不熟的,處在這兒挺不自在,所以……”她露齒一笑。
翟承堯閱人無數,除擁有一顆敏銳的心外,更懂得察言觀色,而她這席話雖交代得好,但卻沒有提及她是哪位王公貴族的二公子。
不過,在商場打的是商腔,官場打的是官腔,因此他僅是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哦——家父還有交代要我和幾位大人打打交道,我先行一步。”文戲雪朝他笑了笑,即轉身離開。
這翟承堯看起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雖然對他印象極好,但為了讓項上人頭能和自己多處些日子,她還是少說話,趕緊去辦要事。
翟承堯見她離去,心中竟隱隱有些不捨,或許該說是處在這個俗世間,大家練就的都是處心積慮、惟利是圖的貪漬臉孔。而就“他”那張尚稱清淨的俊美臉孔觀來,倒是賞心悅目多了。
看著側廳眾人一見到他便圍攏過來的來討好笑容,他不由得希望能和那名“雷兄”多談論幾句。
文戲雪在回到前廳迴廊柱旁兩棵交叉聳天的大樹後,便將身上那礙手礙腳的冕服脫下,僅存利落的一身黑衣束服,再拿了塊黑帕子掩住大半臉後,以一指神功“咻咻咻”地將正廳的燈火全熄滅了。
一時之間,整個廳院陷入黑暗,眾賀客的驚叫聲更是此起彼落,慌忙地朝前院奪門而去。
趁著黑暗,目光如炬的她身形一旋,施展輕功,先將懷中準備好的“賀禮”一把扔向那驚惶失措大喊“快來人啊”的寧相爺,又在大壽喜幛上以深厚的內功刻上幾個祝賀詞,便飛身到他身後,拉起桌上的大紅巾一把將那些價值連城的賀禮包成一大包背在身後,再施展如燕子輕盈的輕功朝後院離開。
“來人啊,該死的,點燈,還有外面的弓箭手給我好好地看著!”寧相爺吹鬍子瞪眼地扯開喉嚨大叫。
然而,由於一片黑壓壓的,眾賀客又焦慮地直往外衝,以致和慌忙地往裡衝的侍從一下子撞成一團,一瞬間又是哀苦叫罵聲不斷。
已躍上屋頂的文戲雪一聽見那鬧轟轟的吆喝聲,不由得露齒一笑。不過,在看見隱身在後院的弓箭手已點燃火把站成一排時,她嬌顏一凜,正想飛身而去,一個虎虎生風的身影竟掠向身後,她愣了一下,慌忙閃開來人。
但那人攻勢凌厲,她連瞧清那人臉蛋的時間都沒有,只得慌忙地閃避他的再起攻勢。
在一陣打鬥後,文戲雪屈居下風,令她不由得打個冷顫,這人的功夫在她之上,她得趕緊離開。
“虧有一身好手,卻成盜賊之輩,不覺羞恥?”翟承堯的冷哼聲陡起。
該死的,怎麼會是那名俊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