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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鎮上去的騙子,想用這種方法引起我們的同情,”梅茜小姐說。“不錯,一定是的,因為這是很好的走路穿的靴子——一點兒也沒有磨破。幹這種事的人真壞呀!我們把靴子拿回家去送給窮人吧。”

找到靴子的那個人是卡斯伯特·克萊爾,他用手中的傘把勾起靴子,遞給梅茜小姐,苔絲的靴子就這樣被別人拿走了。

這些話苔絲都聽見了,她戴著毛織的面紗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又立即回頭去看,看見那一行教民帶著她的靴子離開了柵欄門,又走回山下去了。

因此我們這位女主角又開始了她的行程。眼淚,使她雙眼感到模糊的眼淚,從她的臉上流淌下來。她也知道,完全是她的多愁善感和毫無根據的敏感,才導致她把看見的一幕當成對自己的譴責;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從中擺脫出來。她是一個不能保護自己的人,不能違背所有這些對她不利的預兆。再想回到牧師住宅是不可能了。安棋爾的妻子差不多感到,她彷彿是一個被侮弄的東西,被那些在她看來極其高雅的牧師趕到了山上。她是在無意中受到傷害的,她的運氣也有些不好,她遇到的不是那個父親,而是他的兒子,父親儘管狹隘,但不似兒子們嚴厲刻薄,並且天性慈愛。她又想起了她的那些帶著泥土的靴子,這雙靴子無故受了一番嘲弄,她不僅可憐它們,而且她還感到,靴子主人的命運是多麼絕望啊。

“唉!”她自卑自憐地嘆氣說,“他們一點兒也不知道,為了把他為我買的這雙漂亮靴子省著穿,最粗糙的一段路是我穿著那雙舊靴子走的啊——不——他們是不會知道的!他們也不會想到,我穿的這件袍子的顏色還是他挑選的呢——不——他們哪裡會知道呢?即使他們知道,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因為他們並不太關心他呀,可憐的人啊!”

她接著又可憐起她心愛的人來,其實她所有的這些苦惱,都是由他判斷事物的傳統標準引起的;她在路上走著,卻不知道她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就是因為她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用她看見的兒子去判斷他們的父親,喪失了婦女的勇氣。她現在的情形,正好可以引起克萊爾先生和克萊爾太太的同情心。他們遇見特別的事情,就最容易引發他們的惻隱之心,而那些未曾陷入絕境的人,他們輕微的精神苦惱卻很難引起他們的關切和關注。他們在拯救稅吏和罪人的時候,實在不該忘記為文士和法利賽人的痛苦說幾句話①;他們這種見解狹隘的缺點,在這個時候倒應該運用到他們的兒媳身上,把她完全當成一個落難的人,向她表示他們的愛心。

①見《聖經·馬太福音》第九章、第二十一章;《聖經·馬可福音》第二章。

因此,她又開始沿著來路往回跋涉,她來的時候本來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而只是深信在她的人生中又出現了一次危機。顯然,什麼危機也沒有發生;現在她只好再回到那塊飢餓的土地上的農場裡去謀生了,去等待她再次聚集勇氣面對牧師住宅的時候了,除此而外,她已經沒有什麼好做的了,在回家的路上,她確實對自己產生了足夠的興趣,掀開了臉上的面紗,彷彿是要讓世界看一看,她至少可以展示出梅茜·羌特展示不出來的容貌。但是她在掀開臉上的面紗的時候,又難過地搖了搖頭。“這不算什麼——這不算什麼!”她說。“誰還愛這副容貌呢,誰還看這副容貌呢。像我這樣一個被遺棄的人,還有誰在乎她的容貌啊!”

她在回去的路上,與其說是在毫目的地前進,不如說是在毫無目的地飄蕩。她沒有活力,沒有目的;只有一種傾向。她沿著漫長乏味的本維爾路走著,漸漸感到疲乏了,就靠在柵欄門上或是里程碑上歇一歇。她又走了七八英里的路,沿著一座又陡又長的小山走下去,山下有一個叫做艾維斯黑德的村莊,也可以說是小鎮,這時候她才走進一所屋子。就在這個小鎮裡,她早晨在這兒吃過早飯,心裡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