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等他回來即刻就可以做打算,偷偷接你哥哥回京醫治。”
我勉力鎮定心神,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眉莊,你說的對。死者已逝,要緊的是為活人做打算。為哥哥醫治的事我也會盡力想辦法。”
眉莊意欲再說些什麼,外頭白苓進來道:“回稟娘娘,時辰到了,咱們得趕在天黑前回宮去的。該啟儀駕了。”
眉莊點一點頭,“本宮曉得。你讓轎子先準備著吧。本宮與莫愁師太再說兩句。”
白苓欠身道:“是。娘娘別誤了時辰就好。”說罷恭敬退去。
眉莊握住我的手臂,容色沉靜,道:“我要走了,你只記住我一句話,好好保全自己。這才是最要緊的。”
我用力點一點頭,熱淚不止,“我曉得。若我連自己也保全不了,更不用說去為別人打算。我一定好好的。”
眉莊動容道:“你兄長的事既已發生,那麼再傷心也無用了。總之咱們回一齊想法子。”
我點頭,含淚道:“宮中險惡,你自己也要小心才是。再相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眉莊聞言傷感不已,微微轉過臉去,“只要彼此安康,見面不見面又有什麼要緊呢。”
採月為眉莊披上鶴氅,又喚了白苓進來,一左一右攙扶了眉莊出去。眉莊頻頻回首不已,終究禮制所限,再不能多說一句,上了轎去了。
眉莊的暖轎迤邐而去。我極目遠遠望去,群山隱隱深翠,零星有殘雪覆蓋,逶迤迭翠之上似有數道裂痕,叫人不忍卒睹。
我沉痛轉首,我甄家的苦難便這般無窮無盡麼?
第四十四章 挽斷羅衣留不住(下)
因了哥哥一事,我盼玄清歸來的心思更加急切。浣碧與我相對之時亦是垂淚不止,焦急萬分,只盤算著如何把哥哥悄悄接回京都醫治。
然而度日如年,苦心期盼,一月過去,玄清卻依舊遲遲未有歸期。不僅沒有歸期,並且連一點音訊也無,清河王府不曉得他何時歸來,清涼臺也不曉得他何時歸來,連舒貴太妃亦不曉得,彷彿斷了線的風箏,全然失去了訊息。
十天過去,十五天過去。
我心中焦灼不堪,舒貴太妃安慰我道:“滇南路遠迢迢,遠隔數千裡,而且體察民情這種事最是細緻不過,怕是路上耽誤了時間也是有的。”
我擔心著哥哥的病情,他又孤身在嶺南,不免心中焦苦,沸沸如煎,彷彿吞了一大口黃蓮汁在口中,漚得心肺五臟都是苦的。我依在舒貴太妃膝下,太妃撫著我的脖子,柔聲勸慰道:“嬛兒,你別急。等清兒回來,接你離了這裡,再把你哥哥接到京中好好醫治,雖說神志混亂是難症,但也不是治不好的。京中杏林聖手不少,頂多花上兩三年總能治好的。你別憂心太過了。”太妃的語氣輕柔而疼惜,輕聲道:“等清兒回來就好了,什麼都好了。”
太妃的道袍上有檀香冷冽而甜苦的氣味,柔軟的質地緊緊貼著我的面頰。已經是二月裡了。天氣漸漸回暖,萬物復甦,新草吐露嫩芽,鵝黃淺綠的一星一星,夾雜著遍地開如星辰的二月藍,一小朵一小朵的藍花,春暖的氣息就這般逼近了。
我如何能不憂心如焚呢?若玄清再不回來…我臉上微微一紅,胸腹中窒悶的噁心再度襲來,我抵擋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終於忍不住別過頭跑了出去。
乾嘔雖過,頭腦中的暈眩卻沒有減輕。舒貴太妃急急奔出來拍著我的背,急切道:“怎麼了?可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了麼?”
我看了太妃一眼,旋即低下頭去,珊瑚色的紅暈漲溢滿了玉色雙頰。舒貴太妃略略思索,驚喜道:“難道你…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羞澀低首,手指不自覺地捻著袖口的風毛,聲如蚊訥,“他走的那時候…已經一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