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裙琳琅不下數百件,織金燙銀,嵌玉鑲珠,滿室皆是流麗的華彩。
一時浣碧也挑花了眼,最後擇了一件淺霧紫的輕羅衣裙,蓮雲蓬萊花紋有種輕軟繁漪的柔美,襯得整個人仿若一朵輕盈的紫色的雲。臂間挽了一條玉色煙紗絞碎珠銀線流蘇。想起初見那一年,彷彿也是這般紫色的宮裝,我與玄清,突兀地遇見。
這樣的紫色,穿在身上,一顆心也如花蕾一般不覺柔軟了下去。浣碧低低嘆息了一聲,在我頸上佩上一串白玉琢成的夕顏花鏈子,含苞的花朵垂在胸前,彷彿也綻放了無數如花的心事。
而我,已不再是如花般嬌嫩的年紀了。
時光緩緩劃過,如一潭靜水,雖然潺涴緩和,到底也是徐徐向前雲了。一如宮中女子暗暗流雲的如何也挽不住的流年。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呵!這句話讓我夜宴時見到恁多的年輕宮嬪時,更是深有感觸。
尤其是葉瀾依的得寵,心裡也更加明白。因是合宮朝見的日子,今日中秋夜宴之上,一眾妃嬪自然是卯足了鬥豔之心,個個打扮得如三春盛放的花朵,唯恐落了人後頭。為求節日喜慶之意,宮妃們的身上大都是織金的宮裝,連那些位份低微久不面聖的宮嬪亦穿著掐金錢的錦衣,放眼望去盡是金閃銀爍,兼之環佩珠玉的光芒閃耀輝映,紫奧城內一片歌舞昇平的浮華璀璨景象。
然而眾人間最奪目的莫過於自年初便得寵至今的灩常在葉瀾依,不,如今已是灩貴人了。
她雖然位份低微,然而降了三位有孕的嬪妃之外,她在席上的位次僅次於胡昭儀,連生育了淑和帝姬的呂昭容都被排到後頭去了。座上嬪妃縱然背地裡恨得銀牙咬碎,面上也不敢露出什麼來。
灩貴人一身齊整的天水碧絲繡宮裝,內外兩層淺青和深碧的宮紗繁複重疊,行動間恍若一池春水波光搖曳。她的衣衫永遠是青綠色的為多,比之浣碧的溫柔發表,灩貴人是華貴中更見清冷疏落,是隱約於繁華荼蘼中的一分落落寡歡。她的雙手攏於煙霞色灑絲月藍合歡花彈綃紗裙上,那月藍的花瓣便是的擺幅裡深藏著月藍的內褶浮動。灩貴人臻首輕晃的瞬間,金枝雙頭虎睛珠釵劃出一道清泠泠的洶湧,仿若她一貫的神情,遊離在歌舞喧囂之外,好似不可捕捉的雲霧般撲朔迷離。
其實以她的出身,能得這樣的盛寵已是意外了。然而於她,似乎真是不介意,或者是真的不滿足,永遠是這樣的冷淡的,含一縷淡漠的笑,冷眼相看。
這一日也正是眉莊懷孕滿百日的日子,宮中難得同時有三名身份貴重的妃嬪有孕,盛宴便格外熱鬧隆重。眉莊在宮中眾人眼中向來大方得體,又得太后的鐘愛,如今有孕,難免得人矚目。
一直到開宴,我的心思都是恍惚不定的,隱約期盼著什麼,卻更添一重相見後情何以堪的害怕。直到玄凌輕喚了兩聲,才恍然回首。
玄凌握一握我的手,關切道:“手這樣涼,可是著了風寒了?”
我盈盈一笑,“只是夜來覺得風涼罷了。”
浣碧忙道:“小姐的外裳放在偏殿,奴婢去取吧。”她才要轉身,忽然腳步停駐,眼波綿延直直飛了開去,牢牢定住在遠處。
幾乎是心頭一顫,浣碧目光盈盈所繫之處,正是玄清負手踏進。
經月不見,恍若數載時光都已經過去了。心口一熱,幾乎耐不住要落下淚來。簌簌的淚光迷濛裡,他依舊是一襲素色長衣,清淡如月光的顏色,修長挺撥的身影裡帶了些秋涼氣息,溫潤中頗有蕭索之態。我幾乎要恨自己的淚意了,這樣的淚光裡,我幾乎看不清他的臉。可是有什麼要緊,無時無刻,他的樣子總在腦海裡。
到底是浣碧機警,側身擋在我身前,我趁機舉袖掩飾好自己的淚意,垂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