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因為裡面有一朵假花。
鍾傑是在2011年春節後出國的,她送他到機場,天氣竟出奇的好。
他把她擁入懷中,耳語道:我不想走。
他又說了一遍:我不想走。
接著他退步抽身,低下頭,離開。
她走出機場,太陽橫貫天穹,炸成千百萬片融化的光斑,機場轟然傾塌,H市一切建築物都燃起熊熊烈火。
回程的計程車上,電臺裡放著歌:“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兩人開始了異國戀,好在時差只差兩個小時,但季節全完全相反,影片中她揣著暖手寶披著被子瑟瑟發抖,他那頭穿著背心還喊熱。
初到異國,他努力的想要融入新環境,加上專業又是物理,他要花在學業上的時間就很多,每天花十個小時學習都覺得少。
阿佐;不要感情過於脆弱;要從自己的實際出發考慮問題。其實;以自己為中心考慮判斷問題;給別人造成的麻煩最少。大江健三郎《燃燒的綠樹》
一秋的生活實在是單調,上課下課看書寫作炒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能提起她的興趣。以前有人陪的時間便大片大片的空出來,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但十年的時光已將一秋的性子打磨得失去了稜角,她甚至已經失去了“驚奇”的能力。所以兩人就這樣淡淡的聯絡著,有時候兩三天才影片一次。房子交付,她全幅心思的投入到裝修之上,每寸每個角落都是她的心血。
房子裝修好,她坐在搖椅上迎著夕陽看未名湖上隱隱鑽出花骨朵的荷花,感覺自己像一個垂垂老去的老嫗。他開啟電腦撥通鍾傑的視訊通話,他接通。此時已是澳大利亞時間晚10點,畫面漸漸清晰,他戴著眼鏡正看著資料。
很多時候這樣,兩人開著影片和語音,各幹各的事情,彷彿還在學校圖書館一般。一秋忽然很想和他分享她的新房,她迫不及待的想得到他的誇獎。
只是映入畫面的女人生生打斷她的念頭——高原苑穿著他的浴袍,頭髮高高挽起堆在頭上,從書房門口探身甜甜的喊:“鍾傑,吹風機在哪?”
☆、第47章
得一人白頭,擇一城終老。
一秋忽然就討厭起這座美麗的城市來,她就猶如沙漠中孑然旅行者,拼命想喝水卻不知綠洲在何方,頭頂的烈日更讓心裡焦躁不堪;又如被玻璃窗擋住了去路的蜜蜂,煩躁的在屋裡亂躥就是找不到迴歸四月天的出口。
她任性的收拾行李換掉電話號碼沒有告訴任何人的離開了這座滿是回憶的城市,她在火車站買了張最近車次的有票的火車票,頭也不回的以失敗者的姿態離開。
四處滿是喧鬧嘈雜聲,更吵得她煩躁的心裡無法平靜,她帶上耳機聽著輕緩的音樂,寸著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火車以數字開頭,速度緩慢,很多不知名的小站都會停靠,她掠過一個個站臺,見景色由城市的繁華逐漸演變為馥郁的村莊,隨便選擇一個小站下了車。
下了車才發現,小站名為“劉下”。站臺上有賣泡麵雞蛋玉米的小販,說著聽不懂的普通話全靠嗓門大聲嚷嚷,出站時工作人員懶洋洋的挑起眼皮看一眼又耷拉下去,火車站真的很小,候車廳立著十幾個鏽跡斑斑的座位,售票視窗旁一個小小的攤,賣著暈車藥水泡麵雜誌等,剛踏進候車廳老遠都聞見廁所的臭味。
她挑了一個看上去還比較的乾淨的座位坐下,取下耳機將手機放進包裡,看著窗外的烈日發呆。
不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知了聲,涼風習習颳著火車站外斗篷傳來噗嗤噗嗤聲,看攤子老大爺收音機的嘈雜聲,一切都是那麼的原始。她閉目靠在椅子上,心裡一團亂麻如何也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