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在旁見白氏老生常談不由蹙眉;沈眼見大嫂的腦袋越垂越低;心裡嘆了口氣;正色道:“娘;以後可萬不能這般說;這是對天家不敬……要是被人聽了;可是要問罪……”
白氏唬了一跳;道:“這也要問罪?我說了甚了了不得的?”
沈道:“就是南人北人這些;要知道如今天家可是在京城住著;這算是南人北人?要說是南人;國朝遷都已經百餘年;要說是北人;太祖皇帝可是南人……”
白氏聽得有些糊塗;不過素來膽小;也怕失言給兒子們帶了禍事;捂著嘴小聲道:“不過幾句家常話;這也說不得?”
沈知曉自己的娘對嫂子有些小心眼;大哥那邊不好說什麼;他要是再不勸阻幾句;說不得婆媳嫌隙越來越大;家裡不得安寧;便道:“自是說不得;這裡是南京;有錦衣衛衙門在……咱們今年下船時;娘也看到了那些船飛魚服的錦衣衛使;呼嘯而過;威風八面;可是隨時能問罪與人……”
白氏心存畏懼;神色怏怏;倒是不敢說了。
沈琰瞥了弟弟一眼;沈忙做了個求饒的神情。
沈琰移開眼;沒有揭破弟弟的謊話。白氏雖有些小心眼、小糊塗;可到底是他們的親孃;關於自家的婆媳之爭;人前沈琰沒有與白氏計較什麼;不過私下裡對妻子多有安撫。如今小弟出面;倒是比他自己出頭為妻子說話要強得多
外頭天色大亮;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
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時;就聽到前頭傳來凌亂的叩門聲。
“大哥……”沈只覺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裡去了;白氏也坐不住;拉住長子的衣袖。
沈琰的臉色也難掩喜色;道:“快去看看;當是報喜的到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頭響起一陣鞭炮聲。
白氏難掩激動;沈琰眼見沈還怔忪;拉了他一下;兩人出去。
白氏卻依舊懸著心;眼看兩個兒子都出去了;顧不得才發作了媳婦;眼巴巴地望向喬氏道:“老大家的;會不會是隔壁的動靜;不會是白歡喜一場吧?
喬氏神態溫婉;柔聲道:“怎麼會;前頭已經有了動靜了……”
說話的功夫;就有個婆子滿臉喜色地進來;道:“給太太道喜;二爺中了;喜報到了……”
這邊與沈家在南京的宅子並不遠;鬧出動靜;那邊自是也得了訊息。
沈此時也起了;拉著沈瑾在前院吃茶;也在等放榜的訊息。另有今年下場的幾個旁支、姻親;也都帶了忐忑;坐立難安的模樣。
聽到小廝來報;沈得了鄉試第八十九名;沈既是為沈歡喜;也是生出幾分擔憂來。要是還跟三年前似的;一個不入族譜的外生子中舉;正宗沈家九房卻顆粒無收;可也太失顏面。
沈瑾卻是鎮定如初;只道:“這下琰大兄終可安心了……”
長兄如父;沈琰雖比沈大不過幾歲;可素來手足情深;外人看著也是羨慕。這兄弟先後中舉;也是一段佳話。
沈唏噓道:“當初他們一家回到松江時;何其狼狽;能有今日;委實不容易”
旁邊有家姻親家的梁秀才;聽聞不由好奇道:“說的是沈琰兄弟麼?瞧著他們兄弟也是風光得意;家底雖不多;卻是都有功名;又娶高門之女;當初還落魄過麼?”
沈沒有細說;只道:“少年失父;到底艱難;幸而熬過來了……”
沈瑾在旁;雖沒有接話;可心中卻是火燒火燎。自己生母尚在;骨肉卻不得團聚;生父也在;卻是不見慈心;因為金銀父子生了嫌隙。
親生祖母;對自己疼了十餘年;最終卻是不知真假。
沈瑾如今孑然一身;跟孤兒也無兩樣。要是真正的孤兒;到了金榜題名